李星云仔细观察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林兄这一手，主要还是靠着他那身深不见底、磅礴无比的真气，强行压缩后外放形成的剑气，并非真正的御气成剑的至高境界。虽然威力惊人，但消耗定然极大。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把大爷教我的《气经》交给他，让他更高效地运用真气，省着点用。’
果然，林远这震撼性的一剑，彻底镇住了巴戈和她身后的军队。对于这些普通士兵和低阶军官来说，徒手发出雷霆剑气？这简直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他们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再无一人敢轻易上前。
“秦王，真是好手段。”
巴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难看至极。
“不敢当，不敢当。”
林远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一斩罢了。
巴戈内心激烈挣扎着，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走眼前这块快到嘴的肥肉。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上前，递上一只信鸽：
“大人，有洛阳来的紧急信鸽！”
巴戈一把抓过纸条，迅速展开，瞳孔骤然一缩。只见纸条上是她熟悉的、属于监国李嗣源的笔迹，上面清晰地写道：
“秦王青春鼎盛，性情跳脱，喜爱胡闹，然其功力已深不可测。若非其主动危害尔等性命，暂且听他号令，莫要轻易招惹，徒增伤亡。”
“是监国亲笔，还加盖了私印。”
巴戈确认无误后，心中更是憋闷，
“可恶！难道，真的要眼睁睁放过这些不良人吗？！”
就在这时，林远似乎玩腻了，随手将那条赤红小蛇抛还给她：
“喏，还给你。小心点，别再让它乱咬人了。”
然后，他转向李星云，用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天子，带着你的人，赶紧逃命去吧。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等你们离开二十里外之后，他们会不会追，我可就不敢保证咯。”
他把龙泉剑还给李星云，这话说得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还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嗯。”
李星云深深看了林远一眼，没有多问，重重点头，立刻招呼不良人众人，
“我们走！”
看着李星云带着不良人头也不回地迅速撤离，林远惬意地吹起了口哨，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真是个，神经病！”
巴戈接住小蛇，心里狠狠地暗骂了一句。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位秦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喊打喊杀，一会儿又出手救人，行为逻辑混乱不堪。
…
逃离的路上，姬如雪忍不住蹙眉问道：
“星云，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先是把巴戈和大军招来，逼我们到绝境，现在又吓住他们，放我们先跑二十里，他到底想帮我们，还是想害我们？”
李星云一边快速赶路，一边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困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也猜不透他全部的想法，但总之，我相信林兄，他绝不会真的害我们。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宝贵的二十里距离，尽快摆脱追兵！”
“天子，我等先行一步，去前方探路并安排接应！”
几位不良人头目对李星云抱拳后，便带着大部分人迅速离开，显然仍对他心存芥蒂，不愿过多同行。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星云苦笑一声：
“看来是没人愿意与我同行了，也罢，我们先去约定的地方。”
“约定的地方？是哪里？”
姬如雪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星云卖了个关子。两人来到城中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前。店小二立刻笑脸相迎：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与人有约。”
李星云答道。
“好嘞！请上二楼雅间！”
店小二热情地指引。推开二楼包间的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后，姬如雪柳眉微蹙。而里面的人看到李星云，立刻高兴地扭着腰迎了上来。
“星云~！哎呀呀，可想死人家了！”
上官云阙的声音依旧那般矫揉造作。
“竟然是你们？上官云阙，温韬。”
姬如雪有些意外。温韬则相对沉稳，起身示意：
“姬姑娘，许久未见。先请坐下说话。”
四人围桌坐下，姬如雪仍搞不清楚状况：
“星云，他们这是。”
“我去太原救援不良人时，总觉得事有蹊跷。”
李星云解释道，
“李嗣源的动作背后似乎另有深意。于是我就暗中传信，请温韬和上官云阙帮忙，查查李嗣源到底在搞什么鬼。”
温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前几日，李嗣源派人火烧太原城，并非单纯为了清剿不良人，其主要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寻找并毁掉‘龙脉’。”
“龙脉？”
李星云和姬如雪都是一怔。
“不错。”
温韬继续道，
“那龙脉之说，我曾听大帅偶然提到过。相传，太宗皇帝之弟李元吉被杀后，其头颅落地，化作一块不祥之石。后大帅将其送至佛门圣地度化。经佛法洗礼后的玉石被视作大唐开国的吉兆，成为了主导大唐气运的‘龙脉’所在。天下一直有传言，只要龙脉不毁，大唐气数便不会尽。李嗣源如今称帝，想必是想找到它，然后彻底毁掉，以绝后患，稳固他自己的江山。”
就在这时，刚才引路的那个店小二端着茶盘进来，放下茶水后，竟自顾自地坐在了空位上。
“喂！你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坐这里干什么？懂不懂规矩！”
上官云阙翘着兰花指，尖声指责。
那“店小二”却笑了笑，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沉稳而陌生：
“想不到，不良人中，竟还有人对天子如此忠心耿耿。”
“这个声音，哎呀！舵主？！怎么是您？！”
上官云阙吓了一跳，认出了来人。
“是我。”
那人正是三千院易容而成，
“上官云阙，温韬，你们对天子，可真是够忠心的啊。”
“哎呀舵主！您可是误会我们家星云了！”
上官云阙连忙解释，
“大帅他是自己求死，和我们星云真的没关系啊！”
“我知道。”
三千院语气平淡，
“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李星云只能报以苦笑，没有反驳。
“所以，”
李星言归正传，
“我们要尽快赶去太原，阻止李嗣源毁掉龙脉。温韬，你擅长寻龙点穴、探墓寻宝，这次要靠你了。”
“不是啊星云，”
上官云阙插嘴，又往李星云身上靠了靠，
“那龙脉我们谁都没见过，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温韬就是再厉害，也没法找啊！”
姬如雪也提出忧虑：
“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巴戈的追兵。而且，林远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始终不确定。他就像一个变数。”
“林远也来了？！”
上官云阙一听就炸毛了，
“那个家伙！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正常！”
“哦？”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难道上官云阙真的知道些什么吗？
“那个家伙，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身边跟着一群媚狐狸，能是好人吗？星云，你可得离他远点！心里有我就好了！”
众人：
“……”
姬如雪将一路上的经历，包括林远看似矛盾的行为简要叙述了一遍。温韬沉吟道：
“其实，这一路上，若非林远似乎特意下令，锦衣卫并未针对我、上官云阙和石瑶，不然我们行事必然会有诸多不便。看来，他还是念着一些旧情的。”
“哎呀！姬如雪，我一听就明白了！”
上官云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林远那小子，主要目的肯定是想查李嗣源在干什么！碰巧遇到了你，就顺便暗中保护一下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姬如雪摇头，
“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跟踪我。”
“哎呀！不就是想利用那个骆小北，等你取得他的信任、窥探到不良旗的秘密嘛！”
上官云阙继续分析，
“至于让那个巴戈集结官兵，又不让她真的动手，不就是看在我们家星云的面子上，吓唬吓唬那些不听话的不良人，逼他们乖乖跟着星云走嘛！”
听着上官云阙这番看似离谱却又有几分道理的分析，连温韬都觉得有些可能：
“如此说来，只要我们跟随天子，林远就不会让巴戈对我们下死手。他像是在，强迫不良人做出选择：要么跟随天子，要么，死。”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李星云点头，
“不过，他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而温韬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火烧太原这么大的事，锦衣卫必然早就知晓并上报了。”
…
另一边，荒野上。
“秦王殿下！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再不去追，他们就真跑远了！”
巴戈焦急地催促。
“好啊~那你们去追吧。”
林远坐在一块石头上，懒洋洋地说。
巴戈闻言，立刻拉起缰绳准备出发，却被林远突然伸手拽住。
“诶~我最喜欢美人了~你可不能走。”
林远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秦王！你，请你自重！”
巴戈又气又急，试图挣脱。
“自重？桀桀桀。”
林远发出怪笑，
“你知不知道李嗣源为什么一直容忍我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甚至对我借兵的要求都予以满足？”
“哼！”
巴戈扭过头。
“龙泉宝藏现世，他李嗣源一分钱都没捞到，全被秦国、岐国瓜分了！蜀王孟知祥也明确支持我！漠北的耶律阿保机是我兄弟！要是真跟我全面开战，李嗣源就要面临两面甚至三面夹击！他就怕我找到借口出兵！所以，美人儿~我就算现在把你掳回长安做压寨夫人，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桀桀桀。”
林远笑得越发嚣张。
“你！无耻！”
巴戈气得咬牙切齿，什么雄才大略的秦王，原来是个好色无耻之徒！
“殿下，别玩了。”
钟小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声音冰冷而生硬。
“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
林远立刻松开手，恢复了几分正经，带着钟小葵走到百米之外。
“太原那边，李嗣源到底在搞什么鬼？”
林远问道，神色严肃起来。
“李嗣源火烧太原城，据我们的探子回报，他是在寻找所谓的‘龙脉’。而且，他的人一直在城内大量制造和囤积火药，数量极其惊人。”
钟小葵汇报。
“龙脉？”
林远皱起眉头，
“大唐都亡了快二十年了，还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看李嗣源也是脑子坏了，连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都信？”
“殿下，”
钟小葵认真道，
“龙脉一说，在民间和朝野都深信不疑。很多人都认为龙脉代表着大唐的国运气数，只要龙脉不毁，李氏大唐就一定会有复起的那一天。李嗣源对此极为忌惮。”
“啊啊啊啊啊！真麻烦！”
林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派我们的人去找！让在太原的锦衣卫全力搜寻！找到了，直接给我毁掉！”
“是！啊？”
钟小葵下意识领命，随即一愣，
“直接毁掉？”
这似乎不像殿下一贯的作风。
“对！直接毁掉！”
林远肯定道，
“李嗣源那个坏种，搞这么多火药，怕不是想找不到就把整个太原炸个底朝天！我们替他找到毁了，既能绝了他的念想，也能保住太原城里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这笔账，划算！”
钟小葵立刻明白了林远的深意，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是，属下立刻去通知他们。”
钟小葵领命，刚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低声道：
“殿下，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远随意地摆摆手。
钟小葵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若是，若是天子去了太原，他必定会不惜一切阻止李嗣源毁坏龙脉。若是，天子不幸死在了李嗣源手上，那么殿下您，便可高举‘为兄复仇’的大旗，发兵讨逆！名正言顺，天下归心！届时，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住口！”
林远突然厉声打断！下一秒，他的动作却出乎意料——并非怒斥，而是猛地伸出两只手，用力捏住钟小葵的两边脸颊，像揉面团一样胡乱揉搓起来，语气带着哭笑不得的责备：
“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属下，属下只是，”
钟小葵被揉得说话含糊不清，冰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窘迫。
“要是我真的变成那种为了霸业就能牺牲兄弟的绝情之人。”
林远松开手，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后怕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岂不是早就死路一条了？钟小葵啊钟小葵，唉。”
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属下，只是为您着想。”
钟小葵低下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能听出一丝委屈。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林远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去吧去吧，办正事要紧。”
“嗯。”
钟小葵不再多言，行礼后迅速消失。
…
林远晃悠回巴戈身边，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没头没脑地问道：
“巴戈，来，我问你，你觉得你们监国李嗣源的武功，怎么样啊？”
巴戈虽然觉得这问题突兀，但还是恭敬回答：
“监国武功深不可测，天下无双，自是没几个对手。”
“哦？”
林远摸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却刚好能让巴戈听清，
“上次见他，他好像因为练《至圣乾坤功》却缺少《五雷天心诀》的总纲互补，一直有内伤隐患未除，按理说，应该也就是大天位后期的实力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找到解决办法没有。”
他仿佛只是在随口分析，完全不顾及这可能是对方的机密。
巴戈心中一动，虽然明知林远很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但关于监国武功弱点的信息，听听总没坏处。
突然，林远又话题一转，凑近了些，笑嘻嘻地问：
“那你再说说，我，帅不帅？”
巴戈被这跳跃的问题搞得一愣，勉强维持着表情：
“秦王殿下俊美无俦，天下皆知。”
这倒是实话。
“哦，呵呵。”
林远似乎觉得这回答很无趣，撇了撇嘴，
“你这个人啊，真没意思。行了行了，去找你的兵吧。希望，你能立个大功，回去好升官发财~”
巴戈看着瞬间又失去兴趣、开始东张西望的林远，心里再次确认：‘这人绝对是个神经病！思维完全无法预测！’
她行了一礼，赶紧转身离开，生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