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行程开始了。
这是bigbang第一次在北美举办演唱会。
欧美市场的突破是任何一家韩流娱乐公司都渴望的“全球化”标志，为此对在美国的巡演安排，YG上下都极其重视。
而一手突破了欧美市场，也是李洙英升职为海外部次长最为重要的功勋业绩。
这次美国之行，李洙英排空了其他行程，全程随团队一同前往美国，为演出保驾护航。
巡演计划，第一站加州，第二站纽泽西州。
11月3日，加州最后一场演出顺利结束后，五人又飞回首尔见缝插针地完成了一场被公司加塞的商业活动。
首尔已经透着冬日的寒意了，生物时差都不及调整，11月7日结束当天活动团队就又启程坐上了航班前往纽瓦克，准备美国之行最后一站巡演。
头等舱里，轩沁星收拾好权至龙脱下的羽绒服外套和随身物品，再看向他时，他已经戴着口罩扣着帽子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欧巴，ipad和歌词本放在口袋里了，我过去经济舱那边了。”轩沁星弯腰附在权至龙身前轻声说道。
权至龙十月中旬结束了solo回归行程，之后便密集穿插着Alive巡演行程和各类商业活动。其他哥哥的个人行程也挤着时间空隙安排的满满的，五人合体后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月了，几人都很疲惫。
one of a kind在韩国本土及海外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热烈反响，杨贤石当机立断决定将公司的资源继续集中倾斜投入在权至龙身上。这是认可、是期许、更是权至龙在续约时承诺的条件。
忙着巡演的同时，权至龙要同步准备下一张solo专辑的创作了。
作为bigbang的队长，作为Gd，正式回归舞台后权至龙的精神最初绷的很紧透着紧张和压力，之后渐渐转为了兴奋与自得。
穿过暗夜回到舞台的中央，迎来了更高的呼声，这是巨大的认可，他当然是高兴并且得意的——那些等着看他垂落，想看自己失意的小子们，该吃瘪失望了吧，呵！
但繁重的行程之下，身体却十分诚实，权至龙的时间表比其他人更紧张，精神上的亢奋与自得并不能消除身体上的绝对疲惫。
他很高兴，很自得，也很累。
“嗯～”权至龙闻声睁开眼睛，对着轩沁星微微点了点头，神色里是掩不住的疲倦，全然不似在舞台和镜头前那般透着野心和气场的锐气。
轩沁星的心揪了揪，权至龙最近的体重又掉了，想了想她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欧巴～尽量休息下吧，放空一下大脑，好不好？”轩沁星放柔了声调轻声哄道。
权至龙的身体健康，在轩沁星眼里才是最为重要的，虽然在他心里的排序，当下可不是这样的。
“知道啦，别担心。”权至龙看着轩沁星眼里流露出的关切，眉眼微微弯了起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点点头答应了她。
轩沁星同样疲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明媚又温柔的笑意，嘴角的梨涡陷了进去。
……
回到经济舱简单收拾了下物品，轩沁星套上了U型枕戴上耳机，便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李洙英依然是她的“邻居”，但最近轩沁星基本在航班上一坐下就套上眼罩“休息”，她确实也很累，但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躲避李洙英那若有似无的好感。
首尔直飞纽泽西州纽瓦克机场的航班只有一班，航程近十四个小时。
考虑时差，抵达后是当地时间七号晚上十点半，第二天八号就是演出日。
按计划航班抵达后，工作团队就要马不停蹄地前往现场，通宵完成最后的音响设备安装及场地搭建确认。第二日早五人到现场彩排，紧接着就是晚上的演出。
时间十分紧凑，工作团队也确实都要抓紧旅途飞行时间休息，尽可能蓄养精力。
飞机平稳飞行着，轩沁星听着耳机里助眠的雨声白噪音，很快陷入了一场梦里。
梦里，轩沁星穿着校服正坐在振川中学的教室里，隐约间教室里的同学们将目光投向了她，接着响起了窸窣的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是方晨又在教室门口等自己了吗？同学们又在议论自己什么？梦里的轩沁星想着，可她听不清，只觉得十分嘈杂。
梦里的轩沁星皱紧了眉头将视线投向了教室门口，却只看到了教室外远处的高楼，楼顶鲜艳的标志周身猛地散出了巨大的光亮刺痛了她的双眼——牧晨地产。
恍惚刺眼间，时空发生了变化，变成了YG的练习室。
轩沁星呆呆望着镜子里穿着练功服一身大汗的自己——是2009年她刚到首尔时的模样。
镜面里反射的画面又变了，变成了声乐室。
音乐声响起，权至龙正埋头在键盘上敲打旋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梦里的权至龙注意到了轩沁星，向她笑着招了招手，开口道：“baebae，过来。”
轩沁星心里流过暖意，抬步向权至龙走去，可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走了好多步却就是无法完全靠近。正准备开口唤他，时空又扭转了起来，琴架带着权至龙忽然就被拉远了。
轩沁星着急地跑了起来，扭曲的时空却渐渐吞没了权至龙的样子。
在扭曲的画面远端，轩沁星依稀看到了希子的脸。
她拼尽力气加快脚步追赶上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希子！
但是画面彻底消失了，脚下的地面又变成了学校的操场。
“沁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轩沁星喘着粗气回过身，心跳更加快速地搏动了起来。
韩潮穿着初中校服，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他左手臂夹着一枚篮球，正站在操场跑道的起点对着她挥手……轩沁星呆愣在了原地。
“小星，小星。”天边又传来了呼唤的声音，轩沁星仰头望着天空四顾。
再收回视线时就看不到韩潮了，周身只剩下了白茫茫的雾气，天地旋转了起来。
“小星，醒醒。”
随着身体抖动，轩沁星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李洙英的脸。轩沁星吞了口口水，心跳还在快速地搏动。
“哦，洙英欧巴，怎么了？”
轩沁星收起心神扯下耳机坐直了身子，浑身肌肉还保持着绷紧的状态。左右环顾，机舱里灯光明亮，乘客们正在议论纷纷。
“到了？”轩沁星看了眼机舱窗外，航班已经降落了。
鹅毛般的雪片被大风裹挟着簌簌洒落，像一坨坨棉絮铺满了机场停机坪附近路面，给大地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明明是深夜，眼前却白茫茫一片，若不是远处候机楼建筑闪烁的光亮提醒着这是机场，真就让人有一种置身野外雪原的错觉，就像她醒来前最后的那一幕茫然景象。
“暴雪警报，航班备降在水牛城了。”李洙英推了推眼镜说道。
“什么？！”
轩沁星脑子嗡了一声，他们还没到纽瓦克！
航班上不仅有团队的几个哥哥，还有乐队伴舞及整个经纪后勤团队，托运行李里还有现场需要的部分音响设备。
如果整机的人员设备不能及时赶到，演唱会就要出空窗事故了！
“你去和至龙他们说明一下，让他们先别出来。我去和乘务长沟通，先了解下具体情况，可能只是临时备降。”李洙英语气冷静地说道。
“好。”轩沁星急忙解开了安全带，站起身随着李洙英向机舱前侧走去。
两人和经济舱的乘务员简单沟通后，步入了头等舱。
“怎么了？是到了吗？”睡眼惺忪的大成抓着眼罩一脸茫然地望着轩沁星，又看向了朝机场头部的驾驶室方向疾步走去的李洙英。
“下暴雪，航班暂时备降在水牛城了，欧巴你们先坐一下，不急着下机。次长去沟通具体情况了，可能只是暂时备降，短暂停留后再起飞，离纽瓦克不远了。”轩沁星解释着视线也望向了李洙英，他正在和乘务长严肃沟通着。
“好，先等着吧。”权至龙揉了揉脸，重新戴回了帽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沟通中的李洙英身上。
轩沁星在一场恍惚的梦里被叫醒，此刻才完全清醒了。她拿出手机开机，想在网络上搜索当地暴雪天气警报及航班变动的信息。可手机没有信号，她尝试开关了几次飞行模式，依然没有信号。
这场暴雪灾害，已经影响当地通信了。
机舱里乘客们的情绪渐渐躁动，机长的声音在机舱广播里响了起来，安抚乘客情绪，却没有具体说法，只是让大家配合等待塔台通知。
……
时间一点点过去，美国当地时间已经接近八号凌晨了。
乘务长不断拿着对讲系统和地台进行沟通，但是机舱广播里依然没有明确的起飞消息。
李洙英脸上的神色渐渐焦灼。
轩沁星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紧了。
权至龙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神色严肃。
水牛城的尼亚加拉机场距离纽瓦克机场还有接近两小时的航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凌晨四点前，他们必须起飞。这样才能在早上七点前赶到现场，设备组加快进度再压缩彩排时间，还能够赶上晚上的演出。
“欧巴，我也过去看看。”轩沁星和权至龙打了声招呼。
权至龙支着下巴嗯了一声，轩沁星快步走到了前舱站到了李洙英身边，锁着眉头听着乘务长解释。
由于暴雪，塔台通信受到了干扰，所有航班都在等候塔台信号才能按序起飞，所以他们也无法保障何时可以准时起飞。唯一的好消息是，目前气流已经过境，有一架航班顺利起飞了。
“抱歉打断你乘务长，请问按序起飞有什么原则？我们的时间真的非常紧张，哪怕是一点希望，我们也要争取。”
“你好女士，恢复后的起飞顺序我们没有相关信息，是机场统一管理的。但我们是临时备降在尼亚加拉机场的，原则上会优先安排尼亚加拉机场起飞的航班先行起飞。”
“那我们可以转机吗？转这个机场起飞的其他航班。”轩沁星立刻说道。
“我理解你们焦急的心情，但这需要在机场地面办理票务处理，空中乘务组无法帮你们办理，女士。”乘务员抱歉地说道。
“那我们去沟通，现在机舱里完全没有信号，我们必须下机去面对面沟通。麻烦和机长说明一下情况，允许我们下机。”李洙英说道。
“稍等，我尝试一下。”乘务长转身进了驾驶舱。
不一会儿，乘务长退出了驾驶舱，对两人说道：“两位请穿上外套，跟我来吧。记得带好两位的护照和工作证件。”
“太谢谢你了！”轩沁星紧了紧拳头道了谢，和头等舱的几位哥哥简单说明了情况，就回了经济舱拿了外套和卡照证件。
舱门一打开，寒风夹杂着雪片猛扑而来，像带着刺的巴掌狠狠甩了过来。
轩沁星没料到风力之猛，被劲风带着踉跄了半步。李洙英在身侧眼疾手快地托住了轩沁星的后背和肩膀，给了她支撑。
“小心地滑。”李洙英提醒道，说着托住了轩沁星的胳膊，半扶半拽地带着她一起走下了玄梯。
“谢……”轩沁星想开口道谢，立刻就吃了一口冷风。
李洙英摆了摆头用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楼梯附近的接驳车，示意她别说话，先上车。
……
接驳车在漫天雪花中向候机楼的方向驶去。
两人在车上商量着一会儿分头去各个航空公司询问，尽快就眼下的意外状况拿出解决办法或是结论。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他们也能打个电话，和本地演出公司及韩国YG总部取得联系，争取演唱会延期的方案，最差最差也能有一个被迫取消演出后的票务方案及对外公关口径。
下了接驳车，两人快速步入了候机楼，看着满山满海的人群，轩沁星不由又倒吸了口凉气。
入关处的队伍都已经排到候机厅了，由于大量航班取消和延误，候机的国际旅客们正在大批量地排队出关。
“西巴。”李洙英暗暗骂了一句，他扫视了一圈候机厅里的几处固定电话亭，此刻就连电话亭前都列着一排又一排要打电话的旅客。
轩沁星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机又看了看信号，信号格断断续续地有了些恢复的迹象。
“洙英欧巴，手机有一点信号了！”轩沁星拽了拽李洙英的胳膊提醒道。
李洙英立刻拿出手机检查了下，信号不稳定，但确实有一些恢复的迹象。他打开拨号键盘，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给本地演出公司的负责人及车秉熏打去电话。
同时两人快步朝出关队伍走去，就算是看起来排了几乎等于白排的队伍，那也得先排啊！
轩沁星走在前面，她的电话始终没能拨出去，但听到李洙英的电话接通后，心里又有信心了一些。
老天保佑！轩沁星握紧了手机在心里祈祷着。
“macy？”
嘈杂的大厅里似乎有人在喊自己，轩沁星左右望了两眼，全是陌生的欧美人。
幻听了？做梦做出后遗症了吗这是。
“macy！”
又听到了！不是幻听！
轩沁星扭头张望，在一众欧美人里看到了张显眼的亚裔面孔——崔舜浩！
“舜浩欧巴！”轩沁星惊讶地挥了挥手。
随着崔舜浩移动步伐，轩沁星的视野里出现了在崔舜浩身后两步举着电话正在通话的人，不由呆住了神色。
刚刚出现在梦里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韩潮。
李洙英正接通车秉熏的电话，和他说明着当下的局面。见轩沁星转身唤了个人名后就愣在原地，便顺着她的视线也扭头望了去，看到韩潮不由也愣了神。
“真是你啊。你不是应该在纽瓦克吗？怎么到水牛城了？”崔舜浩站定下来，看了看轩沁星和李洙英问道。
“暴雪备降在这里了，至龙欧巴他们还在航班上。”轩沁星见崔舜浩又看了眼李洙英便继续说道：“这是YG海外部的负责人，李洙英次长。我们下机来沟通转机方案的。”
崔舜浩立刻就会意了，轩沁星这是提醒他别将她和权至龙的关系说漏了嘴。
李洙英对着崔舜浩点了下头，他还在电话上，继续和电话那头说道：“是，嗯，现在我们在候机厅，还没能出关。好的，我清楚了。”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次长，这是崔舜浩xi，是至龙欧巴的朋友，在哥伦比亚广播电台工作。”轩沁星介绍着，余光则留意着韩潮。
韩潮当然已经看到轩沁星了，看到轩沁星的那一眼他也愣了一瞬，眉头耸动了下，嘴角下意识地微扬了起来。
此刻韩潮挂断了电话，正迈步朝三人的方向走来。
李洙英看着崔舜浩，眉头同样微动，心里冒出了念头：权至龙的圈外朋友，竟和轩沁星如此熟络。
“你好，李洙英。”李洙英向崔舜浩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崔舜浩礼貌地握了握手，转头见韩潮走近了便说道：“我和我朋友也滞留在机场了，这……”
“韩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面了。”李洙英主动对走近的韩潮用英文说道。
这回轮到崔舜浩惊讶地扬起眉毛了。
“是有些出乎意料，好久不见。”韩潮和李洙英握了握手，打完招呼才看向了轩沁星。
“又见面了，老同学。”韩潮改用中文说道，语气很是平静，刚刚第一眼的惊讶和嘴角的那抹笑意已经被掩藏好了。
“是啊，好久不见。”轩沁星微笑着说道，语气镇定，心跳却暗自突突突地快了起来。
“你们，也，认识？？”崔舜浩用英文说道，语气更扬了起来。他的眼神来回晃动，手掌在两人间比划着，见两人点头，感慨道：“这个世界可真小。”
“确实不太大，macy是我中学的同学。”韩潮用英文解释道。
“我和ham是大学校友。”崔舜浩也解释道。
崔舜浩和韩潮差了四届，两人是通过亚裔校友会的活动认识的，在校友活动碰过几次面后便渐渐熟悉了，是互有联系方式遇到了可以坐下来一起喝杯酒的关系。
今天两人都因为暴雪被滞留在了机场，也是一场“好久不见”的偶遇。
“确实很巧。”轩沁星抿了抿嘴唇说道。
“你们计划去哪里？”韩潮问道，眼神在李洙英和轩沁星之间晃动了一下。
“去纽瓦克。我们明天，现在应该说是今天晚上了，在纽瓦克有演出。一航班的人都被困在这里了，正在想转机的办法。”李洙英主动说道。
李洙英和车秉熏通完电话，这会儿车秉熏也已经在四处联系转机航班了。
“纽瓦克不是很远，两小时内可以飞到。”韩潮说道。
“距离是不远，但现在不确定转机的航班能否协调到。我们的时间很紧张，还有很多设备在航班上。”李洙英详细说着事态的紧急和难处。
“ham，你能不能也帮忙问问？巡演取消对他们损失很大。”崔舜浩接话道，刚刚韩潮正是打电话在沟通航班。
韩潮扶了扶无框眼镜，望了轩沁星一眼，转向李洙英问道：“你们多少人？”
“五十九人，还有一些托运设备，行李比较多。”李洙英继续道。
轩沁星的心咚咚跳动着，紧闭着嘴巴，只字未语。
“我不确定是否能帮上忙，最终还是天气决定的，我试试看吧。”韩潮说道。
“无论能否起飞，都非常感谢你愿意帮忙，韩先生。”李洙英真诚说道。
话毕，韩潮瞥了轩沁星一眼，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点了两下，向一旁走去。
轩沁星侧耳听着，嘈杂的大厅里只听清了韩潮接起电话时称呼了一声“外公……”
不一会儿韩潮的电话挂断了，然后又接起了一通电话，再挂断后他才走了回来。
“包机，你们可以吧？”韩潮一边看着电话屏幕上的信息，一边对着李洙英说道。
“当然可以！”李洙英的音色瞬间昂扬了起来！
“这个电话你记一下，你可以联系他沟通具体的需求，他会尽力帮忙协调的。”说着韩潮将手机屏幕转向了李洙英。
李洙英迅速记下来一串号码，拨出后捂着电话立刻走到了一旁的角落。
轩沁星站在原地心跳咚咚的，她看着韩潮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又闭上嘴咽了口口水。
“怎么，现在开口说话都困难了？”韩潮换了中文，脸上的神色生动了些，瞧着轩沁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逗趣，又流露出了那抹熟悉的笑意。
“又麻烦你了。”轩沁星说着，缩在羽绒服里手指不自在地用力搓了搓。
轩沁星想说句“真不好意思”，但是想起两人上一次见面时韩潮那句没头没脑的“不准道歉”的嘱咐就吞了回去。
轩沁星也想道谢，可是事情还没定音，这么说似乎也有点奇怪。
他们相识以来，“谢谢”这样的词汇几乎就没出现过在轩沁星的嘴里。
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默契小游戏，小时候韩潮每每和她分享完一道解题思路或是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之类的，就会逗轩沁星让她感谢自己，可轩沁星从未说过。
那时的轩沁星心里藏着少女时期的小小心思，自己人，当然不用谢谢，多客套。
而且谢了，不就两清了？
韩潮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也从未计较，倒是乐此不疲地一直想要她跟我自己说句谢谢。
谢多了，总得还吧？
“能不能帮上忙，看老天给不给面子吧。能帮上的话，航空公司也不会亏，会赚你们钱的。”韩潮的嘴角又扬起了几分。
这时候机厅的广播里传来了女声，cx807航班即将起飞，提示搭乘该航班的旅客前往登机口登机。
“我该登机了。”韩潮换回英文对着崔舜浩和轩沁星说道。
“旅途顺利。”轩沁星和崔舜浩几乎同时用英文说道。
“你们也是。”韩潮点了点头，神色已经又换回了此前那副平静稳重的模样。
韩潮向登机口一侧的头等舱通道走去，将护照递给了地勤人员检查验票后，快步进了通道，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轩沁星收回视线，扭头，崔舜浩正在探究地看着她。
崔舜浩和韩潮相识的亚裔校友会并非普通校友群，入会的人除了是亚裔之外，普遍都有些光鲜的背景，非富即贵。
校友会里的中国籍校友对韩潮无一例外地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恭敬，甚至是奉承。
崔舜浩虽然不清楚韩潮真实的身份背景，但深谙亚裔文化的他也懂得韩潮的身份一定不止是“富”那么简单，“贵”，且不是一般的“贵”。
“今天谢谢你了，舜浩欧巴。”轩沁星对上崔舜浩的眼神，也并不为他探究的神色感到局促。在中国轩沁星已经接受过无数这样的眼神洗礼了，任谁都会好奇她是怎么“攀上”崔晟和韩潮这样的人物吧。
“我可没帮上忙，如果协调到航班了，你要谢谢ham。”
“能不能协调到都要多谢你的，多亏你帮忙开的口。我和他只是很多年前的中学同学，交情没你近嘛。”轩沁星客气道，潜意识里却也想将这人情摘的轻一些。
她承了太多，是真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小星，我们走。”李洙英打完了电话，昂扬着神色边说边走了回来，看来是成了！
三人互相弯了弯腰，约定了下次再见便挥手道别了。
转机的具体事务还很繁杂，李洙英和航空公司的人去办理出入境和票务等手续。轩沁星则去处理具体的转移登机事宜，安排人员设备有序平稳地转机衔接，重点是要管理好几位哥哥的低调转移。
……
韩潮的航班降落在香港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他打开手机，看到了微信里弹出的新消息。
“我们顺利转机起飞了，谢谢你，潮。”这是时隔近三个月后，两人对话框里的第一次新增对话，是轩沁星发来的第一条新的消息。
韩潮看着短短几个字，眼眸闪烁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了最近几次和轩沁星“重逢”的场景……
第一次，2010年初在济州岛的赌场里，他和袁敏彤被陈君尧拉着去济州岛做父母的挡箭牌。在那间VIp包房里，轩沁星认出了他却生硬又客套地称呼他为“小韩总”，说袁敏彤和他很“般配”……
第二次，2011年的秋天在洛杉矶的朋友婚礼上，他们又坐在了一张德州桌上，她依然装作不认识他……而那一次他在停车场里看到了她扑进了权至龙的怀里。
那之后，韩潮的心里再无任何交集的念头，只把这两次偶遇当作是“人生的偶然”。
但韩潮没想到轩沁星从洛杉矶离开后的第三个月，就用了自己“老同学”的身份去刷脸申办巡演申请。
“老同学”的身份韩潮虽然认下了，却也显得很“突兀”。崔晟明里暗里地试探两人的关系，轩沁星险些露出了马脚。
第三次，就是今年八月权至龙生日后的那天，韩潮在首尔主动“现身”，坐实了两人熟络的朋友关系。但那一晚在清潭洞夜店的酒局，韩潮看到了她恋爱的甜蜜，也闻到了功利的味道。
韩潮甚至在想，或许轩沁星只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只是利用而已。
但韩潮却做不到去怪她，他甚至心疼她。
在离开北京前，韩潮特意给崔晟和彭立阳留下了那套羽生whisky套装，他留下了破绽，留下了要他们“关照”的信号。
他们之间已经互有了联系方式，但年中那次见面之后，韩潮再未联系过轩沁星，轩沁星更再未给他发来过任何信息。
没有解释，没有道谢，没有道歉，根本就没有联系。
就当作是年少时那场心动的结局吧，以利用结尾，以沉默结束。
这两三年里，老天给了他们不期而至的偶然相遇。韩潮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里却也生出过某种近乎玄学的“希望”……可事不过三，就这样结束吧，韩潮也这样告诫过自己。
但这一次在机场的偶遇，事，过三了。
或许，命运是爱捉弄人的。
本不该生出的希望，还是悄然生了出来，就像他看到她的那一眼不由自主扬起的嘴角所泄出的笑意。
而自由，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真的自由呢？
韩潮给轩沁星回复了信息，他侧头看着车窗外川流的街景，在心里喃喃着：
自由来的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