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当沈昭宁和拓跋隽离开陇西时,送行的百姓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十里长亭。人们跪在道路两旁,高呼,许多老人更是热泪盈眶。
卫宏被任命为陇西郡郡守,他带着陇西官员一直送到边境,他郑重承诺:王爷、王妃放心,只要卫某在一日,必保陇西安稳一日。
马车缓缓驶离陇西,沈昭宁回头望去,还能看见那些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
我们做到了。她轻声说。
拓跋隽握住她的手,不过,这只是开始。我们要做的,还很多。
马车一路向东南方,南岭郡的方向驶去,车辙在官道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如同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刻下的承诺。
八月的天气,暑气蒸腾。到达南岭郡边城时,郡守刘明远早已等候的汗流浃背了。他将一行人请到郡守府休息。一路走来,他们看到了百姓们开荒种地的热情,甚是欣慰。
广袤的田野上,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新式曲辕犁翻起带着草香的泥土,妇女们跟在后面播撒着金黄的种子。
沈昭宁站在新开垦的田埂上,戴着宽边草帽,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她手里拿着一把刚挖出来的土豆,个头饱满,沾着新鲜的泥土。
大家看,她举起手中的土豆,声音清亮,这就是我上次说的新作物,今年干旱,一亩地估计能收几百斤。再过三个月,大家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围观的农户们发出惊叹声,几个老农激动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土豆,仿佛在触摸什么稀世珍宝。
王妃娘娘,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搓着手,怯生生地问,这宝贝疙瘩,真的一亩能收这么多?
李大叔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来称重。沈昭宁笑着将土豆递给他,等收获的时候,咱们现场过秤。
那汉子捧着土豆,手都在发抖:信!俺信!王妃娘娘带来的新犁那么好用,这种子肯定也是好的!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拓跋隽带着几个随从疾驰而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看到田埂上的沈昭宁,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身边。
这么热的天,怎么又亲自下地了?他轻声责备,却细心地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
沈昭宁接过水囊抿了一口,笑道:不亲自来看看,怎么知道新政推行得如何?
她指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你看,大家多积极。这才半个月,南岭郡就开垦出一万亩荒地。
拓跋隽放眼望去,只见田野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新式的曲辕犁确实省力,连妇人都能操作。更远处,新修的水渠已经初具规模,清澈的河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向干涸的土地。
这都是你的功劳。他目光温柔,若不是你坚持推广新农具、新作物,百姓们也不会有这样的干劲。
沈昭宁摇头,是百姓们自己想要过上好日子。
她拉着他走到一处新开垦的荒地前,这里原本是片长满荆棘的坡地,如今已经被整理得平平整整。一对老夫妻正在地里忙碌,老伯扶着曲辕犁,老妇人在后面播种,配合默契。
王老伯,王大娘,沈昭宁熟络地打招呼,这块地不错啊。
老夫妻见到他们,连忙要跪拜,被拓跋隽及时扶住。
使不得,老人家请起。
王老伯激动得语无伦次:王爷,王妃...这块地,官府分给俺们老两口,说是第一年都不收税...这、这真是...
他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王大娘在一旁解释道:俺们儿子前年打仗没了,就剩俺们老两口。原本想着这把年纪,怕是活不下去了,没想到...
沈昭宁心中酸楚,柔声道:老人家放心,从今往后,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夕阳西下时,他们登上南岭的城墙。放眼望去,整座城池焕发着勃勃生机。穷苦百姓不用再匍匐乞食,他们都能挺直腰杆了,再也看不到之前饥荒时的惨状。
沈昭宁自豪的说:听说之前这里满目疮痍,民生凋敝,但是现在,她指着炊烟袅袅的民居,你看,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了。
晚风拂过,带来饭菜的香气。这平凡的烟火气,却是世间最动人的景象。
宁儿,拓跋隽突然郑重地唤她的名字,等天下平定,我要你为我生个孩子。
沈昭宁微微一怔,脸颊泛起红晕: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想让我们的孩子,他望着城中的万家灯火,继承我们共同创造的这片盛世。
她靠进他怀里,轻声应道:
这一刻,他们不仅是执掌江山的帝后,更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寻常夫妻。
夜幕降临,郡守府内灯火通明。沈昭宁正在烛光下批阅文书,拓跋隽坐在她对面,处理军务。偶尔抬头,四目相对,便是一个会心的微笑。
王爷,王妃,刘明远求见,这是本月的新政简报。
沈昭宁接过厚厚的文书,仔细翻阅。上面详细记录着新政的进展:新开垦荒地两万亩,新建水渠一百里,发放新式农具八千件...
王妃仁德,刘明远由衷赞叹,南岭百姓都说,您是菩萨转世。
沈昭宁摇头轻笑: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待刘明远退下后,拓跋隽走到她身边,从背后环住她:累不累?
有点。她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但是值得。
他轻轻为她按摩太阳穴,动作温柔:诃鲁传来消息,兰陵郡归顺我们,救济粮也已经送过去了,郭涛亲自过去主持大局。如今只剩林阳郡,就能对安阳城形成包围的局势了。
好,那我们是不是要赶往林阳了?
拓跋隽颔首,“嗯,给林阳准备的粮食三日后能到,我们该启程了”
“好!”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亲密无间。窗外,南岭郡的夜晚宁静而祥和,再也听不到饥民的哭嚎,只有夏虫的鸣叫声和孩童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