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隽投来疑问的目光,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先前的约定。
沈昭宁嫣然一笑,眸中闪烁着熟悉的光彩,“你忘了?我们之前说过,要将新鲜牛奶,做成能够长久保存的奶粉。
况且,当初为了应对大王子与呼兰家族的刁难,我们建立了暖阳坊抢夺他们的羊毛生意。
如今,若能再建立起奶业作为另一根经济支柱,双柱并立,相互支撑,我们的根基才会更加稳固。”
沈昭宁提议先进行小规模试验,待实验成功后,再兴建工坊正式生产。
她再次取出那本《奶粉制作指南》,在帐内辟出一小块地方,带着春桃、冬梅,按照书中所记载的煮沸、浓缩、干燥等步骤,小心翼翼地进行小样试制。
实验过程虽有些磕绊,第一次煮沸时险些溢锅,浓缩时火候难以掌控,干燥过程更是反复了几次才找到合适的温度。
当乳白色的牛奶最终变成细腻雪白的粉末,并能溶于温水,顷刻间重现浓郁奶香时,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
“成功了,王妃!真的成功了!”春桃激动地几乎跳起来。
拓跋隽被请来,他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竟真能将牛乳化作这般便于携带运输的粉状!此物若能量产,无论是军中粮食,还是远行商队,都将受益无穷!”
实验成功,接下来便是选址。拓跋隽对此极为重视,亲自带着沈昭宁,骑马踏遍了牧场周边。
连日来,他们查看了数处可能的地点,不是离水源太远,就是地势不平,或是距离牧场过近。
最终,在黑水河下游不远处,他们发现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
“就是这里了!”沈昭宁勒住马缰,欣喜地望着眼前这片背风向阳的宝地。它距离牧场恰到好处,既方便每日获取新鲜奶源,又避免了工坊可能产生的气味和嘈杂惊扰牲畜。
最妙的是,它紧邻黑水河的一条小支流,取水排污都极为便利,且地势略高,干燥通风。
拓跋隽见她眼中光彩大盛,知她极为满意,当即颔首:“好,此地甚佳。工坊的建设,一应人力物力,交由我来负责。”
沈昭宁早已将书中关于工坊建造的要点一一列出,此刻便仔细交代给拓跋隽:墙体需厚实以保温和防护,需开设足够的高窗保证通风干燥,内部必须严格划分不同区域以防交叉,还需搭建专门的净水过滤装置等等。
建造工坊的期间,沈昭宁也未曾闲着。她整日埋首案前,对照着《奶粉制作指南》,结合实地尺寸,绘制着工坊内部的详细布局图。
在门口处设收奶区与检验处,旁边是预处理区进行过滤与标准化,紧接着是关键的煮沸杀菌区,其后是浓缩蒸发区,再引入干燥区,最后是冷却包装区。
她甚至规划了小型仓库和工人休息区,力求每个环节都井井有条,空间利用合理高效。
这日,她刚与拓跋隽最终敲定了工坊的布局图,将最后一张图纸交给负责的匠人。两人略感疲惫,便坐在一旁稍作歇息,共饮一盏热奶茶。
帐内一时安静,沈昭宁忽而想起一事,神色微凝:“我带来的那些人里,东陵的探子,如今已知的有高公公,以及那个叫小武和阿强的侍卫。高公公身份特殊,牵涉两国脸面,暂时动不得,但剩下的两人……”
拓跋隽接口道,语气低沉:“小武不过耳目,不足为惧。倒是那个阿强,武功高强,轻功极佳,行踪诡秘,对付起来恐怕不容易。”
“不如我们先设法解决了小武?”沈昭宁提议,声音虽轻却带着决断,“起码剪除一个羽翼,少一个是一个。也能敲山震虎,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动作。”
她略作思忖,终究觉得留着阿强终究是个隐患,心中难安。于是取出一包药粉,低声续道:“此药无色无味,你派人寻个时机放入护卫们的晚膳中。
服后三个时辰内,他们会内力尽失、无力反抗,正是出手之机。此药并不惧旁人误食,只要不用武功就发现不了自己中药,晚上睡一觉,即恢复如常。”
拓跋隽沉思片刻,眼中锐光一闪:“好。此事我来安排。”
拓跋隽手下之人行事效率极高且干净利落。不过三日,那个常在营中四处打探消息、与各色人等攀谈套近乎的侍卫小武,和那个武功高强的阿强莫名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帐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高公公显然立刻收到了消息,再次气势汹汹地来到沈昭宁帐外,执意要求见面。
然而这一次,沈昭宁甚至连帐门都没让他进。既然早已撕破脸皮,她不愿再虚与委蛇,更懒得听他那套威逼利诱的废话。
如今她已在炽焰部落逐步站稳脚跟,深受牧民爱戴,更与拓跋隽携手共进,绝不能再与东陵那边纠缠不清。
她深知左右摇摆、首鼠两端绝不会有好下场,既然选择了这片草原,选择了身边的男人,那便坚定不移地站在这里。
她只让春桃出去传话:“王妃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高公公请回吧。”
帐外的高公公脸色铁青,盯着那紧闭的帐帘,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很好!”,便悻悻然拂袖离去。
一个月后,一座宽敞坚固、设计合理的工坊终于在选定的地基建成了。
沈昭宁步入其中,看着夯土而成的坚实墙体、预留的高窗、划分清晰的各个区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寻了个时机,悄然从交易商城兑换了所需的特定器皿:数口大型的加热铜锅、带有巧妙机关的浓缩蒸发装置、一批耐热的浅盘和用于控制温度的烘焙工具等,并指挥人一应俱全地安置在各个区域。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开工。
望着这座凝聚了彼此心血与对未来期望的工坊,沈昭宁与拓跋隽相视一笑,疲惫中充满了成就感。
“该给它取个名字了。”拓跋隽环视着崭新的工坊,沉声道。
沈昭宁望向窗外,远处蓝天白云之下,成群的牛羊悠然漫步,仿佛徜徉在云朵之间,她灵光一闪:“不如就叫……‘云间牧场’如何?愿我们从此地产出的乳品,能如云朵般纯净洁白,也能将这份来自草原的滋养,带去更远的地方。”
“云间牧场……好名字!”拓跋隽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愿它如暖阳坊一般,成为部落新的希望,福泽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