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红色的花，像一道凄厉的警示。阿竹跑到他身边时，正看到玄案司的弟子们已经在水井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胆大的百姓想上前打水，被弟子们死死拦住，双方正吵得不可开交。
“情况怎么样？”阿竹问。
“城西至少有三口井被投了毒。”裴长史的声音沙哑，显然刚处理完一场混乱，“我已经让人通知全城，暂时禁止饮用井水，改用河水。但长安城里水井比河流多，很多百姓不乐意，已经起了冲突。”
阿竹看着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他们脸上大多带着焦躁和恐惧，显然引魂香的余波还没散去。他突然想起墨尘的话，心里一紧：“那些毒药会不会挥发到空气里？”
“暂时不会。”裴长史摇头，“陈老让人验过了，毒药遇水才会生效，挥发速度很慢。但如果太阳出来后温度升高，就不好说了。”
两人正说着，木灵和陈老也赶了过来。木灵脸色苍白：“城南更糟，有五口井被投毒，还有两个小孩偷偷喝了水，现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那边还好，只发现一口井有问题。”陈老喘着气，“但我在井边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布，上面绣着半个狼头，和粮仓里发现的布料一模一样。
“果然是狼牙堂的人干的。”裴长史捏紧碎布，“他们肯定还有别的据点，必须尽快找到毒源，否则天亮后后果不堪设想。”
阿竹突然想起染坊后院的马车：“墨尘应该是用马车运的毒药，我们可以顺着车轮印找。”
“我已经让人去追了。”裴长史点头，“但长安的路太杂，车轮印到了十字路口就断了。”
木灵蹲下身，手指在地上捻了捻，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毒药里有‘黑根草’的成分，这种草的根须会留下特殊的气味，只有药灵能闻到。我可以顺着气味找！”
“太好了！”阿竹喜出望外。
木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鼻尖轻轻抽动，片刻后睁开眼，指向城东的方向：“在那边，气味很浓，应该离得不远。”
众人立刻跟着木灵往城东赶去。越靠近城东，空气中的药味就越明显，混杂着一股腐烂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就在前面的废弃酒楼里。”木灵停在一栋破败的酒楼前，酒楼的招牌早已腐朽，只剩下“醉仙”两个模糊的字。
阿竹心里一动，醉仙楼？苏姑娘以前就在这里当歌姬，难道墨尘和她还有联系？
“小心点，里面可能有埋伏。”裴长史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先一步摸了过去，贴在酒楼的门板上听了听，“里面有人说话，不止一个。”
陈老从怀里掏出几个烟雾弹：“我先扔进去，你们趁机冲。”
众人点头，各就各位。陈老将烟雾弹用力扔进酒楼，只听“砰砰”几声，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和惊叫声。
“冲！”裴长史大喊一声，一脚踹开酒楼的门。
阿竹和木灵紧随其后，冲进酒楼。烟雾中，十几个狼牙堂的杀手正手忙脚乱地挥舞兵器，墨尘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坛子，显然里面装的就是毒药。
“又是你们！”墨尘看到他们，眼神怨毒，“看来今天非要做个了断了！”他将手里的坛子往地上一摔，黑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烟雾中顿时弥漫开更浓烈的药味。
“屏住呼吸！”木灵大喊，指尖的藤蔓瞬间变长，缠住了几个杀手的脚踝。
裴长史和陈老也冲了上去，与杀手们缠斗在一起。阿竹的目标只有墨尘，他几个箭步冲到楼梯口，挥刀砍向墨尘。墨尘早有准备，挥舞着药锄格挡，两人在狭窄的楼梯上打了起来。
墨尘的武功不如阿竹，但他的药锄上涂满了毒药，逼得阿竹不敢轻易靠近。阿竹瞅准一个空隙，将星图玉佩狠狠砸向墨尘。玉佩带着金光，砸在墨尘的胸口，他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正好落在木灵的藤蔓旁。
“抓住他！”阿竹大喊。
木灵立刻收紧藤蔓，将墨尘捆得结结实实。剩下的杀手见首领被擒，顿时乱了阵脚，很快就被裴长史和陈老解决了。
烟雾渐渐散去，众人这才看清酒楼里的景象——一楼的大堂里堆满了黑色的坛子，少说也有上百个，每个坛子上都贴着一张黑符，显然里面全是毒药。
“好险。”陈老擦了擦汗，“要是这些毒药都被投进井里，长安就完了。”
阿竹走到墨尘面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说！还有没有别的据点？还有多少毒药？”
墨尘咳着血，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晚了……已经有人把毒药运出长安了……你们以为抓了我就没事了？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整个关中都会变成疯人院……”
众人脸色大变。
“你把毒药运到哪里去了？”木灵怒喝。
墨尘却不再说话，突然猛地咬碎了嘴里的东西，嘴角流出黑血，眼睛一翻，死了。
“是毒牙！”陈老检查了一下，沉声道，“他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阿竹看着墨尘的尸体，心里一片冰凉。墨尘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毒药被运出了长安，这意味着麻烦已经扩散到了外面，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裴长史走到那些坛子前，打开一个闻了闻，脸色凝重：“这些毒药里除了引魂香和迷心散，还有‘蚀骨散’的成分，能腐蚀人的五脏六腑，比我们想象的更毒。”
“现在怎么办？”阿竹问。
“先把这些毒药销毁，再派人去追查运出长安的毒药。”裴长史眼神坚定，“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必须阻止他们。”
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酒楼的破窗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了众人脸上的疲惫和决心。
阿竹摸了摸怀里的星图玉佩，玉佩微微发烫，镜灵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墨尘说的‘关中’，可能不只是指地域。当年缥缈阁在关中布下了‘七星锁魂阵’，要是毒药和阵法结合，后果不堪设想。”
阿竹的心猛地一沉。
看来，这场与缥缈阁余党的较量，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