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染上一层橙黄色的光晕,四周的暗色消失,换上了崭新的面容。
到了王家,他们在大门上系了红绳,王长贵到边上扔了串炮仗,在炮仗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一家人共同推开了大门。
张慧兰嘴里念叨着一长串祝福语,王小秋和王小虎一脸兴奋的追在她身后。
迟许没进去,站在大门三米开外的位置,担心贸然闯进去犯了人家的忌讳。
“行了!”
张慧兰眉开眼笑的走出来,“待会儿把景昱带来吃饭!”
“嫂子,这些东西是不是能搬进去了?”
“对,哎你别动!让你大哥来搬!”
迟许把水缸抬下来,抱着往里面走,“嫂子,景昱来不了,他腰扭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
“没几天,其实好的差不多了,是我自己私心想让他多休息休息。”
迟许放下水缸转身,迎面对上张慧兰揶揄调侃又八卦的眼神。
她嘴角强压着,眼睛里跳动着熊熊八卦之光,努力憋着笑,用一种跳脱的语气骂了他一句,“景昱那身板儿你要悠着点哟,可不能只顾眼前,不顾以后!”
说完像是才记起王小秋和王小虎也在,立马噤声,慌慌张张往四周看他们俩在不在身边偷听。
王小秋和王小虎正在巡视各自的房间,自然是没机会看这边的热闹。
张慧兰放下心,继续责备迟许:“下次注意点,别贪欢,你们小年轻就是爱胡闹。”
迟许惊慌失色,连连摆手:“嫂子,不是,你误会了!”
“哎呀,我都懂,”张慧兰以一种我是过来人的口吻说:“行了,再说你要不好意思了。”
他已经不好意思了!
“等开饭了你端一碗回去。”
迟许脸跟脖子红成一片,想跟她解释景昱是因为他推车不注意,一不小心才扭伤了腰,张慧兰早就欢天喜地的去收拾屋子了。
幸亏景昱不在,要让他听见这话,非得拿斧子把他给生劈了,一半扔臭水沟,一半扔臭茅坑。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机会解释,他打算等会儿瞅准时机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谁知道他才帮着把板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去,那边特意来帮他们暖房的人就来了。
王家请了秦阳一家人,还有郑工头家,陈元陈宝两兄弟家,再加上他们,够开两桌饭了。
毕竟这暖房暖的是茅草屋,请太多人,反而有种特意想搞得声势浩大的别扭,这点人就刚刚好。
张慧兰端了花生瓜子出来招待众人,他们昨天找人定了肉和菜,估计马上就送来了。
秦阳家里的小孩子跟郑工头家里的小孩子手牵着手在门口玩,王长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买了只大公鸡回来,打算现在收拾了炖上。
迟许见时辰差不多了,景昱怎么都该睡醒了,跟他们说了一声,被打趣了一圈,才终于让他推上板车离开。
从王家出来走了好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嬉笑声,热闹非凡,崭新的茅草屋一瞬间就被附着上一层人气,连同从烟囱飘出来的烟火气,交织糅合在上空。
推开堂屋的门,他听见了卧房内窸窸窸窣窣的动静。
迟许敲了敲墙壁,发出三声沉闷的声响,他贴着门缝问:“在穿衣服?”
“不准进来。”
确实是在穿衣服。
迟许又敲了敲墙壁,“慢慢穿,我去蒸鸡蛋羹。”
景昱没回答,不过里面动静小了很多。
他是听见迟许在院子里放板车的声音惊醒的,想起今早他放出的‘豪言壮语’,怎么着也不能让迟许进来看见他还好好躺在床上。
迟许才把鸡蛋羹放进锅,身后一道影子照在灶台上,景昱走到他边上看锅里那碗鸡蛋羹。
“太多了我吃不完。”
迟许盖上锅盖,侧着脸看他,“小没良心的,不准我尝两口?”
也不知道他早上走了以后,这人在被窝里是怎么睡的,脸上压出一条红印子。
景昱轻抬下巴,满不在乎的喔了一声。
“喔什么喔,又换口头禅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景昱于是哼了一声。
“是是是,我多嘴了,该打。”
迟许敷衍的用手指在嘴上弹了两下,随后双手圈住了景昱的腰,“你别动,我捏捏,你仔细感觉下还有没有哪处疼。”
景昱抬起脚往他上踩,迟许半弓着身子,脑袋在他身前歪着,方便观察情况。
“我都能下床走路了,你说还疼不疼?”
迟许仰起脸,看见景昱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满是不爽,连下巴似乎都凶巴巴的。
“小心为上,我捏了啊。”
迟许双手用力,摸索着在他腰扭到的地方上下左右都捏一圈。
“疼不疼?”
景昱什么疼都没感觉到,只有腰被禁锢住的异样感,不耐烦地说:“行了!狗爪子拿开!”
迟许松开手,“真不痛?”
景昱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出去。
“哎……你真是。”
迟许看他走得虎虎生威的模样,大概是没事儿了。
看了看灶里的火,他前后脚跟着进了卧房,等把景昱哄出来,鸡蛋羹蒸熟的时间刚刚好。
“那边挺热闹的,我告诉王大嫂你腰受伤了,去不了。”迟许偷瞄着他的脸色,“真不去?”
“不去。”
“那我中午给你带饭回来。”
景昱拒绝道:“我不吃。”
“尝尝吧,我用咱家的碗去装行不行?”
听到这里,他才微微抬高了些眼皮,“随便你。”
这就是答应了。
迟许松了口气。
其实他刚才他还担心景昱突然改变主意,要去王家吃饭。
他都能想象出来,张慧兰一定会神神秘秘的将景昱拉到一旁,拍着他的手背,语气怜惜,眼神怜爱的说:“瞧,让迟许糟蹋成什么样了!”
“我吃完好了。”
放下碗,对面的人没动,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吃好了。”
景昱斜眼睨他,发现他根本没听自己讲话,早已经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迟许!”
想象中的那张暴怒的脸,与此时面前这张脸,诡异的重合到一起。
景昱用力拧住他的耳垂,直接揪成了一条麻花。
“哎!疼疼疼!”
迟许整个人随着他手使力气的方向被提了起来,“我没想什么!”
“撒谎,你都走神了!”
“我没有……”
“还在说谎!”
“嘶——我耳朵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