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告诉我。”
“你们要怎么，让全城两千万吓破了胆的市民，心甘情愿地，为蚊子，打开窗户？”
死寂。
刚才还因为问题解决而狂喜的将军，脸上的肌肉僵住了。
头发花白的王专家，刚刚被扶起来，听到这句话，腿又是一软，差点再次坐到地上去。
所有人，都看着莫盖。
那个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刚刚把他们从地狱捞上来，然后又一脚踹了回去的魔鬼。
“这……”
将军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他回答不了。
“我们可以……可以发布A级通告！强制执行！”一个参谋硬着头皮开口。
“强制？”旁边的舆情官立刻反驳，“怎么强制？派人破门吗？我们的人还没到门口，人家报警电话就打爆了！到时候就是群体事件！”
“那就反复广播！用无人机，用电视，用手机短信！告诉他们，危险已经解除了！”另一个技术军官提议。
王专家摇着头，声音发苦。
“没用的。信任已经崩溃了。”
“你越是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们‘安全了’，他们就越觉得你在撒谎，觉得外面肯定出了天大的事。”
“这是恐慌下的逆反心理！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反着听！”
“那怎么办！”
将军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的水杯跳了起来。
“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全城两千万的感染者……这个责任谁他妈负得起！”
争吵声，再次充斥了整个指挥部。
比刚才更激烈，更绝望。
因为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蚊子。
是人心。
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东西。
韩琳站在莫盖身边，看着这群焦头烂额的精英。
她又转头，看向莫盖。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脸上就没有出现过第二种表情。
就是那种，看一群小学生在争论一道无解数学题的表情。
他甚至有点不耐烦了。
终于，将军的咆哮声停了。
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停在了莫盖面前。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莫盖。
“你！”
将军指着莫盖的鼻子。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讲道理的笃定。
“既然你能提出问题，你就一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莫盖身上。
期盼，怀疑，审视。
莫盖迎着所有人的注视，终于动了。
他抬手指了指墙上那面巨大的城市电子地图。
地图上，代表着千家万户的灰色方块，密密麻麻，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墓。
“办法，很简单。”
莫盖开口了。
“你们想让里面的人相信外面是安全的。”
“那你们就去证明给他们看。”
将军皱起眉。“怎么证明？我们已经准备开新闻发布会了！”
“谁信？”
莫盖吐出两个字，直接把将军噎了回去。
“官方通告，现在就是一张废纸。”
莫盖环视一圈，看着这群人。
“你们需要一个……所有人都看得懂，都愿意信的‘证据’。”
“什么证据？”王专家急切地追问。
莫盖收回手，插回裤兜。
他看着将军，一字一句地开口。
“让你的人，把上衣脱了。”
“什么？”
将军愣住了。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脱衣服？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说，”莫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让你所有的兵，现在，立刻，把上衣脱掉。防护服也脱了。”
“你疯了？”
莫盖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将军。
“外面的蚊子，已经被我的‘蜂群’清干净了。”
“现在，空中一只都没有。”
“你们怕，市民也怕。你们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拿着喇叭喊安全，鬼才信你。”
“但如果……”
莫盖的声音顿了顿。
“成千上万的士兵，光着膀子，走上街头。”
“走进每一条巷子，出现在每一个小区的楼下。”
“让楼上那些躲在窗帘后面的人，亲眼看到。”
“看到你们的兵，暴露在空气里。”
“你觉得，他们是信你的喇叭，还是信自己的眼睛？”
……
死寂。
针落可闻。
将军的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王专家的手在抖，他想去拿桌上的水杯，却抓了个空。
那个舆情官，戴着眼镜的脸上，表情凝固了。
他们的大脑，在这一刻，是空白的。
简单。
粗暴。
有效到让人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技术层面的解决方案。
这是……对人心的精准打击。
用最原始，最直观，最无法辩驳的方式，去击溃恐慌，重建信任。
他们这群人，吵了半天，想了无数种复杂的方案，技术发布会，专家背书，社区联动……
结果，都比不上这个男人简简单单的一句。
“把衣服脱了。”
将军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
是激动。
他看着莫盖，那个眼神，变了。
不再是审视和怀疑。
那是一种，敬畏。
他猛地转过身，冲到通讯台前，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红色电话。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咆哮。
“接总参作战部！一级命令！”
“命令！羊城军分区、武警机动总队，所有单位！”
“所有地面执勤人员，立刻！脱掉上衣和防护装备！”
“以战斗班组为单位，进入市区所有主干道、居民区，进行徒步巡逻！”
“重复！”
“光着膀子！去巡逻！”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难以置信的询问声。
将军的眼睛红了。
“对！你没听错！”
“这是命令！”
“用你们的身体告诉全城的老百姓！”
“外面，一只蚊子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