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两人,有些窘迫的挥挥手打断“好了,莫要再笑了!”
他赶紧岔开话题,转向吕星月,开口道,“星月啊,在卧室旁边收拾一间干净屋子出来,给音儿住。还有,”
他目光投向身边仍在忍笑的秦诗音,补充道,“阵院三楼的修行洞府,藏书阁以及宝库的权限,全都开放。”
说罢,苏泽拿起木盘上的新衣服,再次牵起秦诗音的手,回了那三层阁楼。
进入二楼卧房,秦诗音将那崭新的衣衫拿起给苏泽换上。
玄青色的料子衬得他愈发挺拔。
趁着换衣的工夫,苏泽将拜入四位院主门下,身兼四院真传弟子身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诗音。
这极具冲击力的秘闻,直听得秦诗音那双美眸越睁越大,小口微张,内心翻起滔天巨浪,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仿佛被这消息定在了原地。
苏泽见她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所以啊,你若想坐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那四个老头子嘛,挺好糊弄的。”
“哼!”秦诗音回过神来,又羞又嗔,伸手就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一下。
随即敛起玩笑之色,眸中透着疑问“那你现在是要去大伯那里?”
“嗯,”苏泽点头,神色稍显认真,“应下的事情,总要去做。你就在此地安心修行,等我回来。若有要事,传音给我即可。”
说完,他便与秦诗音道别,大步流星的向阁楼外走去。
踏上蜿蜒的山道,他边走边摸出传音符,给秦固发去了信息。
路途比预想中要远些。苏泽步伐虽快,但道宗占地极广,体院又处于边缘群山之中,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方才见到那粗犷宏伟的巨大院门。
体院门前,有一个魁梧的身影伫立在清晨的薄雾中。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身形壮硕如铁塔,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气息沉稳如山岳。
远远见苏泽走近,他两道目光立刻锐利的扫射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数遍。
然后才开口确认“苏泽?”
苏泽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点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奉王爷之命前来。”
嗯。”壮硕男子微微颔首,脸上的疑惑并未完全散去,但确认了身份便不再多问,只简洁道,“随我来。师傅在等你。”
他侧身示意苏泽跟上,自己当先迈步,并没有走向那扇气势非凡的正门,而是领着苏泽拐进了山门侧旁一条略显荒僻的青石板小径。
进入体院后,苏泽的视线不由的被这座风格与阵院截然不同的庞大院落所吸引。
目光所及,皆是震撼。
如果说阵院是精致灵巧的九宫格,体院便是一座扎根于雄浑山峦间的洪荒堡垒!
院内建筑摒弃了一切花哨的雕琢,一幢幢石屋由巨大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线条粗犷豪放,方方正正,透着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感。
那高耸的院墙,更是由一块块需要数人合抱的庞大青石直接堆叠而起,岁月的风霜在青石表面刻下深深的沟壑。
最令人侧目的是,每块巨石上,都用极深的刻痕镂刻着形态各异的凶猛妖兽浮雕。
密密麻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石壁上挣脱出来,仅仅是行走其间,便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而那中央开阔地,坐落着一处巨大练武场,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超过十丈的青铜方鼎,鼎身铭刻着玄奥古拙的符文,通体正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又无比沉重的能量波动。
苏泽在前方魁梧男子的引领下,走入了主干道上。
一路上,不时有体院的弟子上前打招呼。他们见到领路的男子,往往都会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热络的称一句“大师兄”。
苏泽暗暗观察,发现这些体修虽然块头惊人,力量感爆棚,但并非个个都是巨人,也有身形相对匀称但更加精悍者,那皮肤下涌动的爆炸性力量感分毫不减。
就这样穿行约莫小半个时辰,壮硕男子领着苏泽离开了中央宏伟的建筑群,走向体院后方一处较为僻静的山坳。
当目的地出现在眼前时,苏泽着实愣住了。
眼前这座宅院,实在太普通了,与他一路所见的粗犷巨构。甚至与寻常道宗建筑都截然不同。
它看起来,简直就像深山里一个普通农夫的居所。同样是土坯垒墙,同样是青瓦覆顶。唯一稍显不同的大概就是它的高度略高一些,盖成了两层小楼的模样。
在周围那原始洪荒般的青石巨垒映衬下,这座毫不起眼的泥墙小院,显得异常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自然气息。
壮硕男子似乎对苏泽的愣神习以为常,大步走到那扇看起来就是用几块厚薄不均的木板钉成的院门前,在门板上“咚咚咚”的叩了三下。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问话声,只听“吱呀——”一声轻响,那厚实的木板门应声开了一条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壮硕男子收回手,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侧过身,用他那双深沉的眼睛看了苏泽一眼,示意他自己进去。
苏泽微微一笑,压下心中的疑惑,再次抱拳一礼。“有劳师兄引路。”
说罢,他举步,迈入庭院中。
秦固早已等候多时,此刻正持着一个碧玉水壶,神情专注,不疾不徐的给几株灵气氤氲的奇异花草浇灌。晶莹的水珠滚落在碧叶之上,被叶片迅速吸收,泛起淡淡光晕,引得周围空气也似乎清甜了几分。
苏泽见此情景,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开口道“弟子苏泽,见过师尊。”
秦固并未回头,手上浇水动作依旧平稳流畅,温和的声音缓缓传出,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疑问“稍等一会。本座记忆没错的话,你今日理当先去老赵那边拜会才是。如此着急寻我,可是有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理着另一株枝叶虬结的小树苗,指尖微芒流转,那树苗的气息便愈发精纯凝练。
“回师尊,确有一些琐事烦扰。”苏泽一笑,坦然应答。
“哦?说来听听。”秦固语气依旧平缓。
前者闻言,略一迟疑,又向前轻轻挪动了两步。
心念微动,指尖储物戒灵光一闪,取出了苏战交付的那封信与那卷竹简。
“家父托弟子,带封信给您。”
“嗯?给我?”秦固浇水的动作顿在半空。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里第一次露出困惑,上下打量了苏泽一眼,“你父亲,认识我?”
“弟子不知。”苏泽摇摇头,“父亲名讳苏战。我来时,他只言道与您有旧识之谊”
“啥?!” 秦固脸上那份平静的沉稳瞬间被震惊淹没,失声惊呼,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猛的一震!他甚至来不及将手中的碧玉水壶放下,身形如电,一步来到苏泽身前,一把将那封信夺了过去!
苏泽被秦固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有些懵了,手中还捏着那卷未及递出的竹简,看着秦固这完全不符合身份的急切模样,心头疑惑更甚。
而拆开信封的秦固,在看清信纸内容的刹那,整个人仿佛定住了!
只见他那张平日里威严而从容的脸庞,犹如打翻的调色盘,青白二色来回交错,甚至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薄薄的信笺上,仿佛要将那上面的墨渍都盯穿!
那信上,没有多余字迹,唯有六个大字“我儿子,亲生的。”
秦固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久久无法言语。他抬头看了看苏泽,又低头看看了信纸。脑海中混乱一片,思绪翻腾不止“这是何意…这...这是让我看着办?”
“不对,好像不对。”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惯有的思维模式,一时竟有些茫然失措。
“师尊?...师尊?”苏泽看着眼前如泥塑木雕般愣神的秦固,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秦固如大梦初醒猛的回神,脸上的惊骇尚未完全褪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揽过苏泽的手臂,眼神灼灼,紧盯着他“你父亲...可还有没有什么交代?!”
那急切询问的姿态,那份难以掩饰的紧张,苏泽看得分明。
他连忙将手中那卷竹简递了过去“父亲只说您会护我平安。”
“就这些?!”秦固的眼神瞬间从灼热变为愕然,脱口而出继续追问,“别的呢?就这一句?!”
“嗯”苏泽点了点头,表示再无其他。
“……”
秦固见状,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内心瞬间万马奔腾
“这...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让他忍不住在心中咆哮翻涌。
“莫说在这大秦国,就算整个南域诸国加起来,又有谁敢动你儿子一根汗毛?!你自己当年干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那件事!那深埋于心底的恐怖画面瞬间复苏,一股凉意再次爬上背脊。
秦固看了眼苏泽,迅速调整呼吸,脸色几度变换,终于勉强稳定了那剧烈波动的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抓着苏泽的手,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接过了苏泽手中的那卷古拙竹简。
竹简入手微沉,带着岁月的冰冷质感。秦固屏息凝神,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将那竹简缓缓向两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