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区的驻点设在一栋两层青砖小楼里。
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镇邪司南三区驻点八个字。
边缘已经被虫蛀得坑坑洼洼。
顾默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新换的制服,袖口的银色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他第一次穿正式兵卒的制服,布料厚实,腰间的铜牌沉甸甸的,压得腰带微微下沉。
他刚要敲门,门板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
一个穿着同款制服的汉子站在门内,约莫三十岁年纪,国字脸,左眉骨上有道浅疤,正上下打量他。
“我叫顾默,刚转正现在是前来报到。”顾默拱手道。
这人腰间的铜牌比他的多了道刻痕,想来就是赵管事说的刘大队。
南三区的队长刘峰。
刘峰嗯了一声,侧身让他进来。
“进来吧,你的队友也在。”
驻点的一楼是间宽敞的厅堂,摆着四张长条桌,墙角堆着些符纸、朱砂和捆好的桃木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符灰味。
靠窗的桌边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昨天在正厅门口见过的宋猛和黄梅月。
宋猛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擦拭手里的长刀。
黄梅月则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笑:“欢迎新人入队!”
“我叫顾默!”顾默也笑着回应。
刘峰走到主位坐下。
“宋猛,黄梅月,这是新来的队友,你们三个以后就是一组,负责南三区的西片巡逻。”
他顿了顿,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西片从翠花巷到青石桥,包含三个菜市场和两条商业街。”
顾默点头记下,目光落在宋猛身上。
宋猛这才放下刀,抱了抱拳:“顾默,我爹是北一区的队长,你要是练刀有啥不懂的,问我就行。”
他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顾默心里了然,在这乱世,能早早转正的,只有像宋猛这样有门路,家里有人在镇邪司当差,能提前拿到好功法,甚至能托关系避开最危险的片区。
顾默笑着拱手道:“以后请两位多指教。”
刘峰敲了敲桌子:“行了,别磨蹭了,卯时已过,该出巡了顾默,你的符纸在桌角,自己拿。”
桌角放着一小叠黄符和一个装着朱砂的小瓷瓶。
以及一些常见的驱邪物品。
顾默把符纸和朱砂塞进怀里,跟着宋猛和黄梅月走出了驻点。
刚出驻点,宋猛就大咧咧地走在前面,手里把玩着刀柄。
“顾默,你以前是外围兵?在外围混了多久?”
“三年吧!”顾默道。
宋猛嗤笑一声:“三年才能转正?你小子天赋如此差吗?”
“外围兵的活儿我知道,连内劲都没有,就是去些低危区捡捡邪祟残迹,跟过家家似的,跟我们正式兵卒的巡逻可不一样。”
黄梅月也在一旁说道。
“顾默你们这种只有内功一层的人,就需要向我们这种老资历多学习。”
她转向顾默道:“你看到那边卖凉茶的没,天气那么热,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顾默笑了笑:“我明白,以后确实要多向两位学习。”
说完顾默就去买了几壶凉茶过来。
宋猛接过顾默的凉茶,见顾默态度不错,脸色缓和了些。
“跟你说点实在的,南三区看着平静,其实水深得很。”
“东边的红刀会和西边的黑风堂,在这片区都有地盘。”
“黑风堂跟上面的人有大关系,上次北二区的王队想管他们强抢民女,结果被的人围在巷子里打了一顿,城主府最后也没说啥。”
“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一定要擦亮,不能动了上面人的利益,否则容易连累到我们。”
顾默点点头。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宋猛指着左边的巷子。
“那是翠花巷,里面全是妓院和赌坊,邪祟最多,尤其是月圆夜,常有无头鬼出没。”
“不过那些妓院老板每年都会给上供,我们每月去查一次就行,平时别多管闲事。”
他又指着右边:“那边是菜市场,早上人多阳气重,邪祟不敢来,但傍晚收摊后,容易滋生邪祟,我们主要盯傍晚那段时间。”
黄梅月递给顾默一个小本子。
“这是南三区这边比较常见的邪祟资料。”
“每种邪祟的习性和应对方法都写了,不过也不用太用心记这些东西,处理邪祟,一般用内劲就可以了。”
“如果你用内劲处理不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你的内劲太弱了。”
顾默接过小册子,上面字迹娟秀,密密麻麻记了十几页。
从厕所邪祟怕净物符,到镜中邪祟忌强光,写得比较粗糙。
三人边走边说,穿过两条街,来到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挑着担子的妇人挤来挤去,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味和烂菜叶的味道。
宋猛和黄梅月显然很熟这里,不时有小贩跟他们打招呼,甚至有人递过来两个刚出炉的包子。
“宋大哥,黄姑娘,今天这么早啊?”
一个卖猪肉的大汉笑着挥刀剁下一块排骨。
“昨天西边巷子里好像闹邪祟,晚上总听到哭声。”
宋猛接过包子,塞给黄梅月一个,自己咬了一大口。
“知道了,傍晚我们去看看。”
他转头对顾默道,“这些小贩消息灵通得很,辖区里有啥动静,他们最先知道,跟他们打好关系,能省不少事。”
顾默看着这一幕,才感受到正式兵卒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不仅要对付邪祟,还要处理和帮派、平民的关系,更像是这片区域的管理者。
按理说这些百姓治安的事,轮不到他们管的,他们只管处理邪祟就好了。
可由于朝廷连年强制从地方上征兵,导致衙门那边人员越来越少。
后来才慢慢的发展成让镇邪司顺带管理,等衙门缓过劲来,再接手回来。
不过顾默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朝廷的腐败,衙门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
总之现在这世道,有点类似于东汉末年张角时期人吃人的特殊时代。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异世多了邪祟和高武力量罢了。
中午他们在一家面馆吃面时,黄梅月突然指着窗外。
“你们看,那是黑风堂的人。”
顾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个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正站在对面的绸缎庄门口,为首的那人脸上有块刀疤,正敲着柜台,像是在要钱。
绸缎庄的老板点头哈腰地递过去一个钱袋,那刀疤脸掂了掂,揣进怀里,带着人扬长而去。
“那是黑风堂的老三,外号刀疤李,据说手上有十几条人命。”
宋猛压低声音,“我们别惹他,他爹是黑风堂南城分部的副堂主,不好惹。”
顾默看着刀疤李的背影,想起昨天豹哥威胁他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
以前他是外围兵,人微言轻,只能任人拿捏,但现在他是正式兵卒,虽然还斗不过黑风堂的核心人物,但至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窝囊。
三人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直到傍晚收摊时,他们才继续动身。
此时菜市场果然出了点状况。
一个卖豆腐的老汉发现自己刚收的铜钱少了一半,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说肯定是被偷钱鬼偷了。
顾默三人赶到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宋猛亮出铜牌。
“都让让,镇邪司办案!”
他走到老汉身边:“刘老汉,咋回事?慢慢说。”
刘老汉抹着眼泪:“宋哥,我今天卖了一天豆腐,收了六十文铜钱,就放在这个钱袋里,刚才收摊时一摸,就剩九文了!肯定是偷钱鬼干的,这几天总有人说钱少了!”
黄梅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钱袋:“钱袋上有淡淡的阴气,确实是邪祟所为,偷钱鬼一般只偷单数的钱。”
宋猛拔出刀:“在哪?我劈了它!”
顾默走到刘老汉的豆腐摊前,仔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