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越来越近，大队里的年味也浓了起来。
晒谷场上支起了杀猪的架子，热闹得很。
今年大队交公粮时，已经上缴了三头猪，剩下的两头就留着给社员们分年肉。
随着一声响亮的杀猪声划破天际，场院里的气氛更热烈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眼巴巴盼着分肉的时刻。
姜熙瑶和许珍、李娇娇站在人群里，她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有些不敢直视，便转头和两人聊了起来。
“珍珍、娇娇，你说你们能分到多少肉啊？就两头猪，要分给整个大队的人。”姜熙瑶先开了口。
许珍叹了口气：“按工分分呗，我估摸着到咱们手里，也就几两肉。”
一旁的李娇娇转而问姜熙瑶瑶：“瑶瑶，那你觉得你们家能分多少？”
姜熙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些：“我们家现在是城里户口，不算大队的人了，分不到这里的东西。”
李娇娇这才恍然，拍了下额头：“哦对哦，我都忘了这茬了！”
姜熙瑶开玩笑道：“我天天待在大队里，会忘记也很正常。”说罢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不是嘛！”许珍和李娇娇都笑着应和。
姜熙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听说一会儿要是肉有剩，还能花钱买，是真的吗？”
许珍点点头：“可以的。”
姜熙瑶咽了一下口水，“我早就馋卤味了，打算一会儿把猪下水都包了，大肠、小肠、猪肚，一样都不落。”
李娇娇当即竖起大拇指，笑着打趣：“不愧是我瑶姐！之前刚下乡那会儿，我看见你们都自己盖房子，本来也想跟着弄，结果一打听价格，立马就打退堂鼓了。还是瑶姐你敢花钱、会享受！”
姜熙瑶不好意思笑笑，连连摆手：“哪儿啊，就是享受至上，享受至上！”
三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顾北泽忽然走到姜熙瑶身边。
他轻轻拉了拉她的棉袄，见衣襟敞着，便伸手帮她把扣子一颗颗扣好，低声问：“衣服怎么不扣上？不冷吗？”
姜熙瑶摇摇头，笑着说：“现在阳光这么足，一点都不冷。”
顾北泽却没听，执意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小心着凉。”
姜熙瑶眉眼弯成了月牙，仰头问他：“我们一会儿买大队的猪下水好不好？我想吃卤味了，你想吃吗？”
顾北泽愣了愣，心里也动了。
上回吃卤味还是上次，那香味他现在都记得。
他点头应下：“可以，一会儿我去买，你别沾手。”
“哎呀，你最好了！”姜熙瑶瑶语气里满是欢喜。
一旁的李娇娇和许珍当即露出“嫌弃”的表情，打趣道：“你们俩在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啊？”
姜熙瑶吐了吐舌头，满不在乎地说：“这不是就我们几个自己人嘛，没事的！”
许珍、李娇娇：合着只逮着我们虐是吧？
等大队里的人闹哄哄分完肉，顾北泽才拿着麻袋慢条斯理地往分猪肉的地方走。
目标明确，那堆在地上的猪下水。
顾北泽对周书记说：“书记，这地上的猪下水我要了。”
周安劝道，“北泽啊，这猪下水又腥又臭的………”
顾北泽递上麻袋，“没事，我喜欢吃。”
周安迟疑地接过麻袋，“那这些就算你两块吧。”
周围几个嗑着瓜子的大娘大婶看顾北泽执意买猪下水就围了上来，话里话外满是调侃。
“哟，这不是顾老三嘛！”一个穿蓝布棉袄的大婶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夸张的惊讶，“怎么今儿个琢磨起猪下水了？莫不是冬天没上工，家里钱紧得揭不开锅了？”
旁边人立马接话，指着案板上剩的几块瘦肉：“就是啊！那还有几块正经瘦肉呢，买回去给媳妇炖个汤、炒个菜，打打牙祭多好？这猪下水又腥又臊的，洗都洗不干净，哪能当正经吃食？”
人群里，林木抱着胳膊偷偷乐，嘴角撇得老高，小声跟身边的李二丫嘀咕：“哼，我就说吧！之前天天看着风光，又是盖房子又是给媳妇买这买那，这下好了，钱霍霍完了吧？也就只配吃猪下水了！”
李二丫立马点头附和，声音故意拔高了些，好让顾北泽听见：“可不是嘛！顾老三，你那城里来的漂亮媳妇多金贵啊，要是知道你买了这猪下水回去，不得气得跟你闹着不过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大婶们顿时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起哄，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快溢出来了。
顾北泽却没半点恼意，甚至没正眼瞧那些人。
他慢悠悠地转头对着她们，眉梢挑着股痞帅的劲儿，语气拽得很：“你们不吃，是你们没这口福，不会吃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木和李二丫，嘴角勾了勾：“至于我家钱够不够，我媳妇乐不乐意，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毕竟，你们操心再多，也跟你们没关系。”
这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大婶们脸上的笑僵了，林木更是涨红了脸，想反驳又找不出话来。
顾北泽却没再理会，利落付了钱，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猪下水，头也不回地往姜熙瑶那边走，留下一群人在原地尴尬地站着。
姜熙瑶一想到晚上就能吃上喷香的卤味，心里就雀跃得不行，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她凑到顾北泽身边，随口问道：“刚才她们围着你，在聊什么呢？”
顾北泽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嗤笑：“还能聊什么？看我们买猪下水，以为咱家穷得叮当响，只能吃这个，正搁那儿幸灾乐祸呢。”
姜熙瑶听完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神亮闪闪的，语气笃定又带着点俏皮：“那是她们不识货！”
其实也难怪，这年代物资紧俏，平时难得见着荤腥，今天分了肥肉，家家户户都捧着宝贝似的。
偏他们家反其道买了猪下水，旁人瞧着觉得寒酸，会嚼几句舌根，也实在正常。
小两口边往家走边聊天，很快走到了姜熙瑶家，姜熙瑶说：“我们在这收拾吧，家里人多，难免问东问西的。”
顾北泽点点头，“听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