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雨盯着手机屏幕上“简单中式早餐做法”的搜索结果，眼神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新大陆。屏幕上展示着金黄油润的煎饺、皮薄馅馁的小笼包、热气腾腾的葱油拌面……每一张图片都对她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小凡、见て见て！これ、全部美味しそう！（小凡你看你看！这些，看起来都好好吃！）”她兴奋地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林小凡脸上，“明日の朝ご饭、これ作ろう！どれがいい？（明天的早餐，做这个吧！哪个好？）”
林小凡看着那些对于新手来说堪称地狱难度的早餐食谱，感觉刚吃下去的油条豆浆都在胃里颤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早上厨房里尸横遍野（指食物）、硝烟弥漫（指油烟和可能的焦糊味）的惨状。
“咳咳，”他战术性地后仰，避开手机攻击，“那什么……小雨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嗯……都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大丈夫！练习する！（没关系！我可以练习！）”星野雨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显然早上勉强成功的厚蛋烧（虽然是林小凡收尾的）和备受好评的油条给了她莫大的信心（错觉）。
林小凡头疼：“练习也需要材料和时间啊，而且……很浪费的。”他试图从现实角度劝阻。
“材料は买う！お金ある！（材料可以买！有钱！）”星野雨指了指抽屉方向——那里藏着她的“共同目标”储蓄卡，语气那叫一个财大气粗。
林小凡：“……”他差点忘了这位是个不差钱的主。用钱砸出一条烹饪之路？听起来很离谱，但放在星野雨身上，似乎又很合理。
但他不能让惨剧发生！为了自己的胃，也为了厨房的安危！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能硬拦，那就转移矛盾！
“那个，小雨啊，”他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你看，我们现在是正式同居了，对吧？”
“うん！（嗯！）”星野雨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似乎对“同居”这个词很受用。
“同居呢，就意味着要共同生活，共同承担。”林小凡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只把目光局限在早餐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应该……呃……从宏观角度，全面规划一下我们的生活分工！”
“生活…分工？”星野雨歪着头，对这个词感到有些新奇。
“对！就是家务分配！”林小凡终于图穷匕见，“你看，一个家呢，有很多事情要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洗碗倒垃圾……我们不能总是这么混乱，得有个计划，明确责任，这样才能和谐共处，可持续发展！”
他把自己从某些生活科普视频里看来的词儿全用上了。
星野雨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好有道理，好高级！小凡果然想得周到！
“そうだね！小凡の言う通り！（说得对！小凡说得对！）”她立刻表示赞同，“计画が必要！分配…协议书？（需要计划！分配……协议书？）”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商业谈判场景，眼睛又开始发光，对“协议”这种东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对！协议书！”林小凡顺杆爬，“我们来制定一个公平公正的家务分配协议！白纸黑字写下来，以后就按这个执行！”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只要把做饭这项“高危”任务从她手里合理合法地剥离出去，或者至少让自己拥有监督权和否决权，那就成功了！
“やった！面白そう！（太好了！好像很有趣！）”星野雨完全没意识到陷阱，反而跃跃欲试，“纸とペンは？早く书こう！（纸和笔呢？快点写吧！）”
两人立刻翻箱倒柜。林小凡从一堆过期杂志里找出一个边缘卷曲的笔记本，星野雨则贡献出一支她用来记单词的、带着可爱猫爪挂件的签字笔。
他们像模像样地坐在茶几前，开始“缔约谈判”。
“まず、项目をリストアップしよう。（首先，把项目列出来吧。）”星野雨抢过笔，在本子第一页郑重地写下了“家务分配协议书”几个大字，还在旁边画了个小爱心。
林小凡看着那工整却略显幼稚的字迹，摸了摸鼻子，开始列举：“嗯……扫地、拖地、擦桌子、整理房间、洗碗、洗衣服、晾衣服、做饭、买菜、倒垃圾……”
他每说一项，星野雨就认真地在纸上记下一项，嘴里还小声地用日语重复确认。
很快，纸上罗列了十几项家务。
“よし！じゃあ、分配しよう！（好！那么，来分配吧！）”星野雨抬起头，眼神灼灼，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林小凡清咳一声，率先发言：“我觉得吧，应该充分发挥每个人的特长和意愿。比如……我看你好像对烹饪很有热情？”他先给她戴高帽。
“はい！料理、挑戦したい！（是！烹饪，我想挑战！）”星野雨果然上钩。
“但是！”林小凡立刻来个转折，“烹饪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需要系统学习和指导！为了安全和不浪费粮食，我觉得初期应该由我主要负责，你呢，可以从旁协助，比如洗菜、递东西什么的，顺便学习，等你出师了再完全接手，怎么样？”他试图把“主厨”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只给她分配点打杂的活儿。
星野雨蹙眉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但又有点不甘心只打下手：“でも、私も作りたい…（但是，我也想自己做…）”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林小凡赶紧补充，“简单的！比如煮泡面、煎鸡蛋、热牛奶！这些你完全可以独立操作！复杂的我们慢慢来！”他划出了一个安全区。
“……好吧。”星野雨勉强接受了这个渐进式方案，在“做饭”那一栏后面写下了“林小凡（主）、星野雨（辅?学习中）”。
首战告捷！林小凡内心比了个耶。
“那接下来，洗碗？”林小凡试探地问。他其实挺讨厌洗碗的。
“私がやる！（我来！）”星野雨自告奋勇，“お皿洗い、好き！（我喜欢洗碗！）”她似乎很喜欢玩水和水泡。
“成交！”林小凡立刻答应，生怕她反悔。
“洗衣服？”林小凡想起自己那些被随便塞进洗衣机的t恤裤衩。
“一绪にやろう！（一起做吧！）”星野雨提议，“洗濯机、面白そう！（洗衣机，好像很有趣！）”
林小凡想了想，一起洗也行，反正都是扔进洗衣机按按钮：“行，那洗衣服算共同项目。”
“扫除は？（打扫呢？）”星野雨问。
“也一起？一个人干多没意思。”林小凡试图偷懒。
“だめ！（不行！）”星野雨这次却很坚持，“公平に分けないと！じゃんけんは？（必须公平分配！猜拳？）”
于是，两人开始用石头剪刀布这种古老而“公平”的方式来决定扫地、拖地、倒垃圾等项目的归属。星野雨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赢一局就开心地小声欢呼，每输一局就撅着嘴不甘心地再来。
经过一番激烈（幼稚）的角逐，各项家务终于被大致分配完毕。星野雨负责洗碗、擦拭桌面、给家里的绿植（如果以后有的话）浇水以及倒垃圾；林小凡负责拖地、整理杂物以及大部分烹饪；剩下的扫地、洗衣等列为共同项目。
星野雨拿着那份写满了字迹、还画了不少表示输赢的o和x的纸，满意地看了又看：“よし！これで完了！（好！这样就完成了！）”
她郑重地在纸的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星野雨，字迹工整。然后把笔递给林小凡。
林小凡看着这份充满了临时起意和猜拳运气的“协议”，心里有点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これで、约束だ！（这样，就约定好了！）”星野雨拿起协议，像是捧着什么重要文件，开心地笑了，“守ら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必须遵守！）”
“当然，当然。”林小凡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这玩意儿估计保鲜期不超过三天。
然而，他低估了星野雨对这份“协议”的认真程度。
签完字不到十分钟，星野雨就指着协议上“擦拭桌面”那一项：“じゃあ、まずはこれから！（那么，首先从这个开始！）”
她立刻行动起来，跑去卫生间打湿了一块抹布（拧得不是很干），开始认真地擦拭茶几、电脑桌、电视柜……
林小凡看着突然变得勤快起来的星野雨，有点懵。这就开始了？是不是太有效率了点？
他瘫回沙发，打算继续补个回笼觉。协议上又没写立刻执行，对吧？
但他显然太天真了。
五分钟后，星野雨擦完了所有台面，然后拿着那份协议，站到了他面前，指着“共同项目：扫地”那一栏，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次は一绪に扫除机かける！（接下来一起吸尘！）”
林小凡：“……”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试图挣扎：“那个……地看起来不脏，明天再扫也行吧？”
“だめ！协议书に书いた！约束だ！（不行！协议书上写了！约定好的！）”星野雨态度坚决，把协议纸举到他眼前。
林小凡看着纸上自己刚签的大名，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无奈之下，他只好爬起来，去找那个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的吸尘器。
吸尘器是老式的那种，声音大，吸力却一般。林小凡负责推着吸尘器主干，星野雨则拿着吸头，兴奋地这里吸吸，那里吸吸，像是在玩一个新奇的玩具。
“ここ！ゴミある！（这里！有垃圾！）”
“あっ！蜘蛛の巣？！きもい！（啊！蜘蛛网？！好恶心！）”
“小凡、动かして！早く早く！（小凡，动起来！快点快点！）”
在林小凡看来十分钟就能搞定的小客厅，在星野雨“细致”的指挥和下，硬是折腾了快半小时。期间碰倒垃圾桶一次，吸尘器电线缠住桌脚两次。
好不容易扫完地，星野雨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却显得神采奕奕。她看着似乎干净了一点点的地板，充满了成就感。
“よし！次は…ゴミ出し！（好！接下来是……倒垃圾！）”她看向墙角的垃圾桶。
林小凡赶紧说：“这个等下我下楼顺便扔就行。”他可不敢让她单独去倒垃圾，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じゃあ、次は…洗濯！（那么，接下来是……洗衣！）”星野雨又看向阳台方向，那里放着洗衣机，以及旁边收纳篮里攒了几天的脏衣服。
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洗衣协议上是“共同项目”。
星野雨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拎起收纳篮：“いっぱい！やろう！（好多！来吧！）”
林小凡只能跟上。他看着星野雨兴奋地把衣服一件件塞进洗衣机，手法粗暴，不分颜色深浅，也不看洗涤标签，赶紧上前阻止：“等等等等！衣服要分颜色！浅色的和深色的要分开洗，不然会染色！还有这个，好像只能手洗……”
他拿起一件星野雨之前买的 delicate lace 装饰的上衣。
“え？そうなの？（诶？这样的吗？）”星野雨看着那堆衣服，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面倒くさい…（好麻烦…）”
最终，在林小凡的指挥下，他们先把衣服按颜色深浅分成了两堆，又把需要手洗的挑出来暂时放在一边。
“よし！まずは白いのから！（好！先从白色的开始！）”星野雨抱起那堆浅色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滚筒，然后拿起洗衣液，看也不看就要往里倒。
“等等！量！洗衣液不能倒太多！”林小凡再次紧急叫停，拿过瓶子看说明，“这么多衣服，大概倒……这么多就够了。”他比划着刻度。
“はい…”星野雨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林小凡操作，小声嘀咕，“洗濯も、难しい…（洗衣也好难…）”
好不容易设定好程序，按下启动键，洗衣机开始注水轰鸣。
星野雨蹲在洗衣机面前，看着里面的衣服和水流旋转，看得津津有味。
林小凡松了口气，感觉比打一场游戏还累。他看了眼时间，都快中午了。这一上午，光折腾这些破事了。
他瘫在阳台的旧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中午……点外卖吧？累了，不想做了。”
星野雨闻言转过头，看了看协议，又看了看确实一脸疲惫的林小凡，难得没有提出异议，反而点了点头：“うん。小凡、お疲れ様。（嗯。小凡，辛苦了。）”
她站起身，跑去拿出手机：“今日は私が注文する！小凡の好きなものを！（今天我来点！点小凡喜欢的！）”
看来，那份心血来潮的《家务分配协议书》，在执行了不到两个小时后，关于“烹饪”这一项，已经无形中变回了最初的状态——依赖外卖。
而那张被星野雨郑重其事贴在冰箱门上的协议纸，在往后的日子里，更多地是成为了一个装饰品，以及偶尔被林小凡拿来调侃她的道具。真正的家务分配，最终演变成了谁看不下去了谁就顺手弄一下，或者一起偷懒叫外卖的混沌模式。
签了个寂寞。
但此刻，看着星野雨认真滑动手机屏幕、试图为他挑选午餐的侧脸，林小凡忽然觉得，这种混乱中透着点相互体谅的日常，好像……也不算太坏？
至少，厨房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