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冰收剑而立,芷柔剑身上的湛蓝光华缓缓内敛,恢复成那如一泓秋水的静谧模样,只是剑格处的冰花似乎愈发晶莹剔透。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炎狰,微微颔首,飘然下台。
吴长老亲自迎上,满脸笑容:“好!好啊!冰冰,你今日不仅扬我宗门之威,更将这剑胎运用得如此精妙,实乃大善!”
白冰冰轻抚芷柔剑身,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亲切与依恋,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轻声道:“是师叔祖赐剑神异,弟子不敢居功。”
远处静思谷内,水镜前的许靖安微微颔首。
“芷柔剑胎,遇强则柔,遇刚则韧,善御善化,果然与若水剑诀相得益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这丫头,悟性不错。”
狐兔兔在一旁兴奋地蹦跳:“主人主人!冰冰丫头太帅了!兔兔的眼光好吧!芷柔也好棒!”
许靖安瞥了它一眼,失笑道:“是你送剑送得好。”
狐兔兔立刻挺起胸脯,得意非凡:“那是自然!”
试剑大会最终落幕,白冰冰凭借芷柔剑胎与若水剑诀的精妙配合,一路过关斩将,成为最大黑马,夺得大会第二名。
榜首则由烈阳谷那位筑基大圆满的大师兄烈煌斩获,其烈焰功霸道刚猛,确实实力超群。
赛后,落云宗依例设宴,款待各宗来宾。
宴会设于流光殿,主殿内皆是各宗长老与亲传精英,气氛热烈却也暗流涌动。
白冰冰作为本届试剑大会翘楚,席位被安排在较为显眼的位置,与她同席的多是其他宗门的核心弟子。
许靖安化作一名面容普通气的筑基中期弟子模样,悄无声息地坐在殿外廊下的偏席,看似漫不经心地自斟自饮,目光却偶尔扫过殿内,尤其在白冰冰附近停留。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却也多了几分恣意。
那烈煌连饮数坛灵酒,面色泛赤,周身炽热气息不受控制地溢散,令同桌之人皆感不适。
他本就倨傲,夺得魁首后更是目中无人,旁人的敬酒大多只是随意应付,目光却屡次瞟向清冷独坐的白冰冰。
“嗯……哼哼哼……”
忽地,他朗声大笑,端起一樽斟满的烈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径直走到白冰冰案前,将酒樽“咚”一声放下,酒液溅出少许。
“白师妹!”
烈煌声音洪亮,压过了殿内的丝竹谈笑之声。
“今日场上,你那软绵绵的剑法倒是挺能缠,可惜啊,终究差了点意思!来,陪师兄我喝了这杯佳酿,算是对你的犒赏!也让我烈阳谷看看,你们落云宗的女弟子,酒量是不是也跟剑法一样,只会躲闪?”
此言一出,殿内霎时一静。
许多落云宗弟子面露怒色,几位长老亦皱起眉头,但碍于场合和对方身份,一时并未立刻发作。
“咳……嗯嗯!烈煌,不要为难白师侄,落云宗门风一向如此,怎可少强所难啊,啊?哈哈哈,是也不是啊,李长老?”
烈阳谷随行长老假意咳嗽两声,却并未真正阻拦,言语尖酸,眼中更是有一丝看戏的意味。
“呃……呵呵……冯长老说笑了,来,喝酒喝酒……”
李长老面色铁青,抬手举杯挡住那快要挂不住的面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白冰冰端坐不动,眼帘微抬,清冷的目光扫过那杯几乎要沸腾起来的烈酒,平静道:“多谢烈师兄美意,冰冰不善饮,心领了。”
“不善饮?”烈煌嗤笑,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是不给面子吧?我烈煌敬的酒,还没几个人敢不喝!莫非赢了几天比赛,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过是仗着走了狗运,得了柄好剑罢了!”
话语愈发刺耳难听。
殿外廊下,许靖安放下酒杯,眼神依旧平淡,但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自他指尖荡开,无声无息地穿透殿壁,笼罩在白冰冰周身。
“丫头……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白冰冰正欲再次冷声拒绝,忽觉怀中芷柔剑胎传来一阵温凉之意,如秋水拂过心田,瞬间抚平了她因对方无礼而升起的一丝愠怒,更让她灵台一片清明冷静。
她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无比浩瀚而平静的意念在身后无声支撑着她,虽不知源自何处,却让她心中大定。
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底气:“烈师兄,剑道之争,在场上一剑一分已然见晓。酒宴之乐,贵在尽兴随心,强饮无趣。此酒,师兄还是留待与真正善饮的同道共品吧。”
烈煌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镇定且直言拒绝,顿觉大失颜面,脸色一沉,周身火灵之力躁动,竟似想以势压人:“你……”
就在此时,殿外廊下的许靖安,看似随意地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瓷碟边缘。
“叮……”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奇异地穿透了殿内的嘈杂,无差别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并不响亮,却让所有人心神微微一震,仿佛一道清泉流过,冲散了那股燥热的火气。
“呃……”
烈煌凝聚的气势被这声轻响莫名一滞,灵力瞬间被抽空,一时竟有些提不起神来。
主位上的落云宗李长老趁机站起身,哈哈一笑打圆场:“烈师侄真是豪爽!不过这焚心酿性烈,确实不宜勉强女弟子。来,老夫陪你喝一杯,尝尝我落云宗的云霞凝露如何?”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将话题引开。
烈煌重重哼了一声,狠狠瞪了白冰冰一眼,终究没再纠缠,悻悻然返回座位。
殿内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白冰冰微微垂眸,指尖再次轻触了一下背后的芷柔剑匣,那股温凉的守护之意已然隐去,但她心中却一片了然。
她目光不经意地望向殿外,掠过那些喧闹的偏席,虽未发现任何异常,却心中默念:多谢。
廊下,许靖安化作的普通弟子,已重新端起了酒杯,目光投向远处云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趴在他怀里的狐兔兔,气鼓鼓地对着殿内烈煌的方向挥了挥小爪子。
“哼,什么玩意!还想欺负冰冰!”
许靖安微微一笑,低声道:“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流光殿内的喧闹因方才的小插曲刚刚平息,丝竹之声重新响起,觥筹交错间,众人正欲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
就在此时,一股深沉浩瀚如地心熔岩般的威压毫无征兆地自天际压下,瞬间笼罩了整个流光殿!
殿内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酒杯悬在半空,笑语凝固在嘴边。
修为稍低的弟子只觉得呼吸一窒,周身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就连高台上的各宗长老们也纷纷色变,惊疑不定地望向殿外。
“嚓!”
只见天际云层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灼热的火浪翻滚,将半边天空都映成赤红色。
一道遁光如陨星天降,裹挟着焚山煮海般的恐怖气息,轰然落在流光殿正门之外。
光芒散去,露出一名身着赤金烈焰袍的中年男子,须发皆张,双目开阖间如有岩浆流淌,威压震慑着在场每一个人。
“烈阳宗掌门,炎鼎天!”
有长老失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