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殿内魔火不安地跳跃了一瞬。
“魔族六公主亲临人界?”
许靖安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惊涛。
他面上却愈发恭谨,甚至装出一丝惶恐:“殿下明鉴,人界确是末将故土,然正因如此,末将深知其中险恶。正道宗门林立,巡查严密,对魔气感应尤为敏锐。殿下尊体蕴含的煌煌魔威,一旦跨界,只怕……只怕会如暗夜明灯,顷刻引来围攻。”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极度的恳切与担忧:“末将性命不足惜,若因护卫不周致使殿下有损分毫,百死莫赎!还请殿下三思!”
姒瑶静静听着,指尖不知何时捻起一缕跳跃的魔火,把玩着,那幽紫的光芒映得她侧颜愈发深邃难测。
“许大人,”她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是在教本宫做事?”
“末将不敢!”
许靖安立刻躬身,姿态放得更低。
“你的顾虑,我知晓。”姒瑶指尖魔火倏然熄灭,“魔气之事,无需你操心。我自有手段敛息。你只需规划路线,确保抵达那极阴灵脉之处,取得浑天六翼草即可。”
她站起身,深紫裙袍如暗夜流云般拂过冰冷的玄石地面,走向殿门。
“明日此时,于两界天门隙缝入口等候。若迟了……”
她脚步微顿,侧首投来淡淡一瞥,虽未说完,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笼罩整个殿宇。
“末将……遵命。”许靖安深深俯首。
直至那抹深紫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廊道,许靖安才缓缓直起身。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魔火燃烧的噼啪声。
他走到殿门旁,目光幽深地望向姒瑶离去的方向,廊道尽头空无一物,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主场……”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翌日,太古天门。
此地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上古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撕裂空间所遗,到处都是破碎的空间碎片和扭曲的光影,罡风呼啸,卷动着不知从何处带来的尘埃与枯骨。这里是幽都与人界之间较为“薄弱”的缝隙之一,但穿越风险极大,寻常魔将根本不敢踏足。
许靖安提前抵达,周身气息收敛如深潭,墨绿官袍在紊乱的罡风中纹丝不动。他静静伫立,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废墟融为一体。
准时准刻,他面前的空间微微波动,如同水纹荡漾。
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并非昨日那身彰显身份的深紫宫装,而是一袭毫不起眼的灰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与一抹淡色的唇。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煌煌魔威果然消失无踪,若非许靖安灵觉远超同阶,几乎要以为眼前只是个修为古怪些的人界修士。
“殿下。”许靖安躬身行礼。
“嗯。”姒瑶的声音透过兜帽传出,略显低沉,“带路。”
“是。”
许靖安不再多言,转身率先踏入那光影扭曲的天门裂缝。
姒瑶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灰袍拂动间,亦是从容不迫,那些足以绞杀魔将的空间陷阱竟未能近她身周三尺。
“这六公主是什么修为,穿过如此凶险的裂隙,竟比玄悲大师都从容……”
两人一前一后,许靖安沉默地在崩坏的时空碎片中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紊乱的光影逐渐趋于平缓,一种属于人界的稀薄灵气隐隐传来。
出口将至,许靖安脚步微顿,回身低声道:“殿下,前方便是人界。虽已竭力敛息,但仍需万分谨慎。”
姒瑶抬首,兜帽阴影下的目光似乎扫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许靖安率先踏出裂缝,人界的阳光略显刺眼,空气中有草木清香。
“铮!”
一道破空声传来,他目光骤然一凝。
“轰!”
只见出口不远处的一片狼藉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追杀!
几名衣着统一的修士,正围攻一名浑身浴血脚步踉跄的中年散修。
那散修显然已强弩之末,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黯淡的储物袋,嘶声道:“……你们……名门正派……行此劫掠之事……就不怕天谴吗!”
为首那名宗门弟子狞笑:“天谴?杀了你,谁又知道?乖乖交出秘境所得,留你全尸!”
许靖安眼神瞬间冷彻。
并非因那散修将死,而是因那些修士的袍服纹饰,他无比熟悉……
“血隐宗!”他脸上浮现出冷峻的笑,“好啊,冤家路窄,今日一个也别想活!”
姒瑶静立其后,兜帽微抬,瞥见许靖安眼中那骤然凝结的冰寒,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一分。
许靖安未再多言。
甚至未给那名狞笑的弟子落下长剑的机会。
“嗤……!”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纯粹由指尖迸发的凌厉气劲,如无形之刃,瞬息掠过。
那名举剑欲劈的弟子动作猛然僵住,眉心处一点红痕悄然渗出,眼中生机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惊愕与死寂,直挺挺向后倒去。
“谁?!”
这突兀的变故让其余血隐宗弟子大惊失色,慌忙四顾,终于注意到了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两道身影,一位身着墨绿衣袍面容冷峻的男子,以及一位裹在灰色斗篷里气息晦涩难明的同伴。
“哪来的杂碎,敢管我们血隐宗的闲事?!”
另一名弟子惊怒交加,厉声喝道,手中兵刃下意识指向许靖安。
许靖安眼神漠然,如同看着几具死物。他甚至未曾多看那叫嚣的弟子一眼,指尖再次微动。
“噗!噗!噗!”
接连数声闷响,伴随着短促的惨哼。
剩余几名血隐宗弟子接二连三倒地,或被洞穿心脉,或被斩断咽喉,竟无一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更无半分反抗之力。
转瞬之间,场中站立的血隐宗之人,便只剩下那名为首弟子。他面色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剧烈颤抖,惊骇欲绝地望着步步逼近的许靖安。
“你…你究竟是谁?!我乃血隐宗内门弟子,你若杀我,宗门必……”死亡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许靖安终于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严冬更冷:“血隐宗……很好。正愁无人带路。”
言罢,未等那弟子再吐出半个字,许靖安五指虚张,凌空一抓。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