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安的目光扫过地面,在洞口边缘的泥土上,发现了几道清晰的拖拽痕迹,以及半枚带着湿泥的脚印,尺寸甚小,不似成人。
“妖兽?”
他走到洞口边缘,向下望去。
黑暗中,似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同一瞬间回望过来,冰冷贪婪的注视着上方,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爬搔声,从地底深处传来。
“地阴尸瘴,蚀骨蠕虫……”
许靖安面无表情,道出了洞底弥漫的紫黑色雾气和小幅度蠕动的阴影的来源。
“还有……倮虫妖。”
他最后四个字吐出时,洞底深处的窸窣声骤然停止。
紧接着,一声混合着尖锐嘶鸣和婴儿啼哭的怪异声响猛地从地底爆发,穿透土层,直灌入耳!
“咿……呀!!”
声音未落,一道扭曲的黑影如箭般从洞中激射而出,直扑许靖安面门!
那东西约有婴儿大小,通体覆盖着粘稠黑亮的甲壳,形态似人非人,似虫非虫。
四肢是尖锐的虫足,头部却依稀能辨出扭曲的五官,一张嘴裂开到耳根,布满细密尖牙,口中发出令人神魂刺痛的啼哭嘶鸣。
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许靖安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在那倮虫妖利爪即将触及他眉心的前一瞬,坎水剑终于铿然出鞘半尺!
铮!
清冽如寒泉的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大堂,剑鸣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涤荡妖氛、肃清寰宇的凛然正气。
剑光精准无比地斩过那道黑影。
“嗤……”
怪物的啼哭嘶鸣戛然而止。
粘稠的黑色体液在空中爆开,却被剑身自带的极寒之气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被斩成两半的虫尸摔落在地,仍在抽搐,切口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薄霜。
洞底深处顿时响起一片更加狂躁和愤怒的嘶鸣,无数窸窣爬行声开始向上涌动,紫黑色的尸瘴雾气如同沸腾般向上翻涌。
许靖安手腕轻转,坎水剑彻底出鞘。
他剑尖向下,遥指那幽深的地穴,周身剑气勃发,如冰潮奔涌。
“扰殿下清静者……”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最纯粹的杀意。
“死。”
许靖安立于冰封的地穴边缘,坎水剑的寒意尚未完全敛去,院外却陡然传来一阵嚣张至极的喧哗,打断了这片死寂。
“里面的人听着!这处宅邸,我家公子看上了!识相的,立刻滚出来,将地方腾干净,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声音尖利,充满了狗腿子特有的谄媚与狂妄。
“公子?哪门子公子?”
许靖安眉头微蹙,并非因为畏惧,而是这聒噪打扰了殿下的清静。
他缓步走出大堂,来到前院。
“砰!”
只见院门已被粗暴踹开,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正被一群恶奴簇拥着,摇着一柄附庸风雅的折扇,用打量货物的目光扫视着庭院。先前喊话的恶奴正趾高气扬地指着院内。
年轻公子哥啪地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打着手心,语气轻佻:“哦?总算出来个能喘气的了。这地方不错,虽然破了点,但地段尚可。本公子今日心情好,给你十息时间,带着你的人,消失。”
许靖安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如同看一堆死物:“惊扰殿下清修,其罪一。擅闯私宅,其罪二。口出狂言,其罪三。数罪并罚,当诛。”
那公子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诛?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我乃青阳城林家少主,林啸!我叔祖乃是正道九宗魁首玄一宗外门长老!诛我?在这青阳地界,谁敢动我一根汗毛?你这藏头露尾的护卫,莫不是失心疯了?”
他身旁的恶奴们也跟着哄笑,纷纷附和:
“就是!小子,识相点赶紧滚!”
“我家少主看上这破院子,是你的福气!”
“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
林啸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得意洋洋,用折扇指向许靖安。
“本公子改主意了。现在,不仅要这院子,看你身手似乎还行,跪下来磕三个头,发誓效忠于我,本公子或许可以赏你个前程,让你当我林家的一条好狗。如何?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许靖安的眼神骤然染上一抹玩味,摩挲着下巴笑道:“哦哟哟哟……林家?玄一宗?”他语气淡漠,“……好大口气。”
林啸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旋即暴怒:“好!好一个泼皮破落户!给脸不要脸!给我上!拆了这破院子,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四肢打断,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那什么狗屁‘殿下’揪出来……”
“唰!!!”
林啸的话音一半被破空声淹没,一半被口腔里的血液冲进腹中。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只觉一道清冽如万载寒泉的剑光在自己眼前微微一晃。
紧接着,一股极致深寒的剑气瞬间笼罩全场,所有恶奴的动作都被冻结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眼中充满了惊骇。
林啸惊恐地发现,自己额前的一缕长发,竟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切口光滑如镜,发梢还凝结着一层细微的冰霜。
而他的舌头……
裹着鲜血滑入食道,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许靖安的声音,比那剑光更冷:“再进一步,碎的就不是舌头,而是首级。”
“林家若想除名,不妨试试。”
“现在,滚。”
林啸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
撕心裂肺的痛说着舌根传遍全身,他双腿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金……金丹后期修士……”
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会杀人,而且有绝对的实力瞬间将他们所有人屠戮殆尽!
“走…走走走!快走!”
林啸声音发颤,尽管已含糊不清,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一群恶奴也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院子。
“百年未见,玄一宗竟出了这种货色……话说回来,也不知师父师伯……还有清雪师姐……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许靖安看都未看那群丧家之犬的背影,心里又想起师门至亲,还有那师姐苏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