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文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往年腊月三十天没亮,窗外火光闪烁,窗户纸直抖,“咚咚咔咔”燃放“二踢脚”。自从被南碱沟群狼封门,节不像节年不像年,日子更不像日子。大年三十,人们窝在家里,听外屯此起彼伏燃放“二踢脚”,请神回家过年。

今年腊月三十天没亮,外屯开始“请神”,张老万屯仍静悄悄地没有声音。躺在新炕席上铺着新褥子盖上新被,季霖庭一夜没敢睡觉。他以为误闯金銮殿上了皇帝龙床,惶惶一宿没敢合眼。全屯托里城人的福过个好年,不能一点动静没有。他要起大早带个头,放“二踢脚”请神。他挑出几只“二踢脚”药捻子,用手捧着来到院子里。他点燃一根香,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一只“二踢脚”,用香火一触,“咚——咔”,在手里响了。他一只手顿时没了知觉,幸亏没把嘴崩烂,否则吃不上晚上这顿掉蛋饺子。他刚想回屋往手上抹洋油,“咚——咔”一声。原来,屯南董希录开始请神了。他回屋对着油灯观察,一只手并无大碍。

季霖庭不敢用手拿,把“二踢脚”栽在地上点燃。他捂着耳朵躲到墙根下,成功腾到空中炸响。下一个“二踢脚”被他用香触倒了,崩到门上。他点燃最后一个“二踢脚”,半天没响。他以为药捻子卡了,刚拿到手里“砰”地响了。

他手掌漆黑,虽然没被崩掉,比崩掉了还疼,顿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望着灯笼杆子,红红绿绿的对联和刻彩,心里放开了“二踢脚”。这一切,没有半点是自己挣来的,都是里城人白送、帮他张罗起来的。他心里没有底,抬脚想去屯南。董希录昨天告诉他,大年除夕必须在家里守岁,守着老婆孩子一家人,守着宗谱和先人,守着一年好运气。他站在街门口,往屯南望去。

“呼呼”的蒸气,从杨家房顶往上升腾,里城家做好嚼古了。他回到屋子里,屯中“二踢脚”此起彼伏炸响。老婆和闺女正在做饭,豆腐炖泥鳅鱼,大米稀饭,白面馒头。他点燃一炷香,对着宗谱拜了三拜,恭恭敬敬插在香炉里。

爷爷把三根柞木杆子接在一块儿,竖起高高的灯笼杆子,准备用滑轮把大红灯笼拽上杆子顶。除夕晚上,他不但让红灯笼照耀南碱沟、方圆百里大草甸子,也让远在天边的老家小西山人都能看见。他在街门口和家门口各横放一根柞木杠子,给回家过年的祖先做栓马桩。他在院子里撒一层羊草,给祖先喂马,然后请神。他还用红纸糊了只“风火轮”,让列祖列宗踏着风火轮来大草甸子过年。他在街门口燃放三个“二踢脚”,烧了一刀纸,跪在地上,朝里城老家方向磕了三个头,默念:“列祖列宗,不孝后人在边外落下脚,来这里过年吧。”

爷爷又朝张老万坟方向磕了三个头,请杨老八一家老小神灵,回家过年。

奶奶在供桌上摆了十碗供品,盛满丰盛的菜肴,雪白的大馒头。她特地做了一盆鱼丸子汤,盛满一碗,供在杨家宗谱下面,请杨老爷子受用。奶奶进屋拿米回来,只听“哗啦”一声,杨家宗谱一抖。她以为供桌上去了耗子,一看,那碗鱼丸子汤干干净净。她以为父亲偷吃了,一看,父亲躺在炕上被窝里睡觉。

奶奶以为爷爷吓唬她,爷爷请完神刚进门,把用秫秸夹着的一张烧纸放在供桌旁边,这是诸神归位的见证。爷爷在大红灯笼里栽上蜡烛,提到院子里。

奶奶以为季霖庭一大早进来闹妖,更不是。她不动声色,又盛了碗鱼丸子汤,恭恭敬敬放在原处,悄悄藏在灶火坑暗影里。片刻,供桌前有喝汤的声音。

杨家宗谱又“哗啦”抖了一下,扇落一截香灰。奶奶到供桌前一看,一碗鱼丸子汤干干净净。她又盛满一碗鱼丸子汤摆好,跪在地上祷告:“杨家先人喝个够,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一家老小好好过年,董希录为你们杀狼报仇。”

奶奶到院子里拿鲤鱼进来,父亲站在外屋地“叽叽咕咕”说话。奶奶问:“你和谁说话?”父亲说:“一个白胡子老头。”奶奶问:“他和你说什么?”父亲说:“他说马上搬家,再不回来了。”奶奶问:“你看见了吗?”父亲指杨家宗谱说:“白胡子老头钻到后面去了。”供桌上碗里的鱼丸子汤,一点没动。

爷爷刚进来,“哗啦”一声,杨家宗谱掉下来。他以为后墙透霜,过年烧火旺,墙皮发酥铆不住钉子。他重新往墙上钉钉子,仍挂不住宗谱。奶奶把刚才的事悄悄告诉爷爷,说杨家老小已经离开了。爷爷看董家宗谱一直没掉,信神有神在吧。他卷好杨家宗谱,连同供品香烛纸码,挑到杨家坟地。他在坟前摆好供品,烧了几刀纸和宗谱,放了三响“二踢脚”。一道白光,在爷爷眼前划过。

屋子里焕然一新,布置和摆设全按里城小西山家里原样。墙上和天棚糊了花纸,墙上贴着“松鹤延年”“五子登科”“薛礼征东”“鲤鱼跳龙门”年画。地上是青砖铺面,炕上铺着新苇席。炕梢放置新添置的炕寝,上面叠一垛崭新的被褥。炕中间糖果盒里,装满糖果、麻花、崩豆等零食。奶奶把三个孩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的里外三新。边外天冷,怕孩子冻坏脚,地上放着三双爷爷在大林家店买的半腰皮靴。姑姑打扮的花团锦簇,头上扎着鲜艳的红绸布。父亲穿一套洋学生衣裳,更像个少爷秧子。奶奶告诉三个孩子,从现在到初二晚上“送神”前,开门关门来回走路,要轻手轻脚,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骂人,神位上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爷爷在酒杯里斟满酒,敬给祖先,点燃一柱香插进香炉。

大年三十这顿晌饭,也按小西山习俗,大锅煮肉、煮血肠烩萝卜片子。奶奶炖了排骨酸菜,拌白菜心。在小西山过年吃粳米,在边外,全家人头一次吃上了雪白的大米饭。在老家吃小鸡炖老牛肝蘑菇,在边外吃山鸡炖猴头蘑菇。

奶奶说:“福子,给你爹倒酒,你也喝一盅。”爷爷高兴,头一回给了父亲一个笑脸。虽然没和季霖庭挑明,董家要和季家结亲家,因为他们是高攀。穿一身新衣裳的父亲,像纸扎的替身,哪像准备成家的男人?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小脸勾勾好像谁欠他金元宝。爷爷昨天对他进行隐形考试,扇了一个大耳刮子踢了一靰鞡头子。他记吃不记打,嘴里含块肉仿佛蒸不熟嚼不烂。他本该捏着酒壶脖儿拿出火盆,再斟满酒盅。他手拿小小酒壶,如同抱着个几十斤重的大酒坛子。他左手哆哆嗦嗦地扶不住壶嘴儿,右手去托壶底儿,烫的差点扔进火盆。

他龇牙咧嘴托住壶底,前胳膊肘放低后胳膊肘抬高,倒了几下没倒出来。他后胳膊肘又抬的太高,酒壶里的酒溢出大半,顺桌子淌了一炕。他一失手,酒壶掉在桌子上,等扶起来已经淌的干干净净。他筋鼻夹眼,准备挨大耳刮子。

爷爷亲自下地拿抹布,把桌子和炕上的酒擦干净。他倒满酒壶栽进火盆里烫热,给奶奶和父亲倒酒,再给自己的酒盅倒满。父亲不知感动还是劫后余生,嘴瘪了几下。奶奶说:“看上去是绿的,吃起来是红的,吐出来是黑的。”

爷爷猜了半天没猜出来。奶奶说:“福子猜。”父亲说:“西瓜。”爷爷觉得父亲还有两下子,再说对联都是他写的,一口干了一盅酒。他以为父亲能为他倒酒,奶奶也不住暗示。父亲什么都没看见,光顾自己闷头吃肉吃血肠。

奶奶又说:“一溜十棵树共栓十条牛,福子,几棵树几条牛?”父亲这才想起一盅酒没喝,端起来一口喝了,呛的一个劲咳嗽。季霖庭一瘸一拐从外面跑进来:“董老弟,不好了!”爷爷猛地下炕:“什么事儿?”季霖庭脸都白了:“狼探子进屯了!”爷爷问:“在哪儿?”季霖庭把爷爷拉到院子里,悄悄说:“是咱屯人,还经常见面。”爷爷吓了一跳,转身去拿大钐刀:“是谁?劈了它个臭鳖羔子!”季霖庭拉住:“你别属二踢脚的点火就着。我看你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汉,能担事,所以才和你说实话。咱屯老酒糟,是南碱沟的狼探子。”

爷爷埋怨:“大过年的胡说八道,出人命怎么办?”季霖庭悄声说:“我看见好几回,老酒糟后腚长根狼尾巴。”爷爷说:“他长了狼尾巴我用刀剁了他,没长我剁了你。”季霖庭一口咬定:“他要是没长,我自己拿刀抹脖颈!”

爷爷不顾奶奶阻拦,和季霖庭去“老酒糟”家。他把正在喝酒的“老酒糟”按倒,扒下棉裤,哪有什么狼尾巴?“老酒糟”知道是季霖庭闹妖,气的火冒三丈,出门找季霖庭算账。季霖庭说“老酒糟”是狼探子,报复几天被他扇了大耳刮子之仇。季霖庭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跑,“老酒糟”醉醺醺在后面撵。

全屯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一个个笑的直不起腰。南碱沟没闹狼时,大年三十这顿晌饭,季霖庭都得闹妖,逗全屯人欢乐。季霖庭也提醒爷爷,南碱沟的群狼不会轻易对他服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时刻都琢磨怎么吃人。谁占了南碱沟,群狼和谁势不两立,有人没狼有狼没人。估计,花脸狼该出世了。

爷爷根本没往心里去,大江大海都闯过来了,不信能在小河沟里翻船。

“春打六九头,九九就使牛”。在里城老家,这个时令已经开始备耕,整地,往地里送粪,“春分地皮干”趟春垅。在边外大草甸子,冬天仍在抗衡较劲,赖着不肯离去。年好过节好过,日子不好过。过年吃喝扯淡长懒肉,耽误干活。他本打算过了正月十七,收拾完供桌再去南碱沟。他和马场说好,过了正月十五到南碱沟拉羊草,要提前拆了羊草码子垛成垛。他心盛得不行,恨不能马上去南碱沟。卖羊草有了钱,赶快买车买马买犁杖,起早贪黑开地,按节气播种。挂锄之后,他要盖十间青砖到顶的大瓦房,秋后娶儿媳妇。他这几天顿顿大鱼大肉吃着,一天两遍烧酒喝着,哈欠连连只想躺着,正月初五,说什么也得去南碱沟。

他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觉,摸瞎黑起来,吃了块年糕走出家门。今年是用不上大钐刀了,他用亚麻袋子包了只大猪肘子。狼祸害人是让人逼的,哑巴畜生也知道好赖。狼多肉少,他要猪肘子送给狼王,是对群狼陪伴他一个冬天的回报。他更感谢群狼给他面子,让张老万屯过个消停年,人们把他当神敬着。

大草甸子被霜雪覆盖,一望无际没有一个活物,只有他一个人扑腾。

当那个人类拆了上百座羊草码子,拉走几十车羊草,到大林家店卖钱置办年货,群狼的心被彻底伤透。它们来到屯南,见那个人类一家吃香喝辣。他是群狼的骗子,把我们一步步引上绝路,彻底霸占我们的家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共享天伦之乐,无不在群狼的觊觎之下。群狼趁爷爷奶奶去季家,吃掉三孩子,让他们过不去这个年,都因为狼王的犹豫不决未能实施。经过几天展转思量,狼王仍确定了与那个人类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如果他从此后不来南碱沟,不再破坏羊草码子,它们仍与他相安勿扰。如果他赶车拉羊草卖钱,必和他血拼到底。

屯南刚亮灯,群狼马上有了觉察。爷爷一到南碱沟,被刺鼻的腥膻味儿熏的直迷糊,发现身前身后都是狼。群狼簇拥着他,一步步把他逼进南碱沟深处。

那些熟悉、温顺的面孔,此时变得凶狠狰狞。那条曾被他羞辱、扯着尾巴甩飞的狼王,威严地站在群狼中间,轻蔑而冷峻地看定他。远远近近的狼,虎视眈眈地怒视他。他后脊梁一阵阵发凉,不由地打个寒战。他手里只有拿着大钐刀,在群狼眼里才是凶神恶煞,没有大钐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爷爷哪怕手里握把渔刀子,也不算赤手空拳。他不是送来个猪肘子,而是送了块活肉。他天真地以为,群狼就像小孩子,撒娇放赖使坏是家常便饭。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吓唬吓唬拿话哄哄就没事了。他拿出猪肘子,故意显摆一番,再扔给狼王,说:“东西不多,你看着分吧,可别打起来啊,我得回去雇车拉羊草了。”

爷爷想打马虎眼溜走,群狼看都没看一眼猪肘子,一动不动地怒视他。他刚要挪步,狼王一个高跳到前面堵住去路。它嘴巴往地面一杵,“呜——”地一声长嗥,群狼“呼啦”一下缩小包围圈。后面的狼和两边的狼绕到前面,封住半月形缺口,爷爷插翅难逃。包围圈一步步缩小,只给留下饭桌大小一块地方。四面八方,一对对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喷出一团团腥膻的热气。

天空是个恶婆婆,动辄颐指气使。太阳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大气不敢出。除了群狼 “吭吭”的喘气声和“砰砰”的心跳声,半点声音没有。无边无际的大草甸子静止不动,蓝黑的天空似要降下一场黑雪。爷爷知道,死到临头了。

他彻底认透了群狼的吃人本性,为时已晚。季霖庭深谙群狼的凶残、狡猾和乖戾,多次忠告和提醒,都被他当成耳旁风。他致命的错误是没带大钐刀。他盼望身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人的呐喊声,老洋炮的“轰隆轰隆”声。

季霖庭铺上新炕席和新褥子,盖上暄腾腾的麻花被。他尤其吃了几顿一咬一包肉的掉蛋饺子,割了脑袋都不知道。一进正月,“老酒糟”从早喝到晚,每天醉了不醒醒了不醉。全屯人只知道对里城人感恩戴德,岂不知已危在旦夕。

天空更晴了也更暗了。太阳被风晕圈上圆圈,如同群狼的包围圈。此时能抽出一根骨头做武器,爷爷也毫不犹豫,也有一线生存机会。人都是一个生法,死法却千奇百怪。有的老死有的少亡,有的生不如死,有的死无葬身之地。还有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最不值头的,是让狼活活地吃了。妈了个巴子!爷爷越不动弹,群狼越不敢轻举妄动。他感觉过去一万年,天上的太阳一动没动。

老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和群狼,不知道谁比谁更有耐心。爷爷想出许多办法,不是上天就是入地,只有孙悟空才能做到。一条狼从身后凌空扑上来,他头一偏,羊皮帽子被扑落。帽子不偏不斜,落在狼王面前。

狼王伸出前爪,摆弄赏玩他的羊皮帽子。半个月前,狼戴着这顶帽子,像人那样直立行走,逗的他哈哈大笑。狼王把帽子扒拉到胯下,“哗哗”撒了泡腥臊的狼尿。群狼见了,和人一样发出“嗨嗨”的笑声。横死暴死免不了一死,临死前还被一群畜生羞辱一顿,死的更不值头!爷爷被激怒,只要不怕死,什么都不怕。他想起在西山砬子上骂天骂东洋,浑身一丝不挂了无牵挂,何等豪气!他“哗刺”一下扯开羊皮袄扣子,脱下来扔给狼王:“你们这些臭鳖羔子吃了我吧!我儿子闺女都有了,死了不算绝后!”他不信,群狼比老天爷和小日本还厉害。

他脱下贴身小褂,光着上身,让狼吃了也留身囫囵衣裳。被狼撕得一丝一缕、血乎淋拉一疙瘩一块,死相不好看。有朝一日边外人给他拣骨殖,也让他们宾服,里城人不怕狼也不怕死。人活得有个活样死得有个死样,他索性脱了大靰鞡头子,解开裤腰带脱了棉裤,一丝不挂站在群狼中间,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爷爷大骂群狼反复无常,不如胡子土匪,和小日本和鲁一次郎一样人味不懂残暴无情。不管群狼能不能听得懂,他用尽村话骂的口干舌燥,哑了嗓子。

天冷尿多,爷爷一会儿一泡尿,臊汽腾起两人多高。体内热量让尿带出去,群狼还不吃他,这才觉出冷。他的皮袄、棉裤都被撒了狼尿,冻成冰块子。靰鞡头子里也撒满狼尿,冻成两块冰砣子。他后悔脱光了衣裳,再也穿不回去。群狼摸透了他的底细,他的诡异举动不过是雕虫小技。它们对他施用激将法,激他脱光衣裳,不吃他得被冻死。边外人除了张老万,没有群狼的对手。

天下之人,只有小日本和鲁一次郎和群狼一样坏。天下畜生,只有群狼和小日本、鲁一次郎一样毒。爷爷遇见比狼还坏的人,也遇见了比人还坏的狼。他突然想到了火,刚才一心向死,连腰间火镰也随衣裳扔了。假如火镰在手,群狼决不敢忘乎所以。他一眼看见掉在地上的火镰,想瞅冷子拣起来,晚了。狼王悄悄绕到他身后,一跃而起,把两只冰砣一样的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的人类遇到这种情景,无不失魂落魄惊叫着回头,狼从后面“喀嚓”一口咬断喉咙,群狼蜂拥而上,转眼工夫啃成骨架。一般的狼,没有资格与他单打独斗。狼王必须亲自出马,断其喉、饮其血、食其内脏,才能让群狼臣服。

季霖庭讲过许多狼的惯用伎俩,爷爷都当瞎话听了。他只记住其中一个,狼突然出现在人身后,把两只爪子搭上肩膀。人一回头一叫喊,被狼一口咬断嗓葫芦,非死不可。爷爷像刚骂完天和小日本,和石头木头一样从容,能挺一会儿是一会儿,冻不死再瞅冷子拣起火镰。他只要不回头,狼王就无法下口。

狼王不下口,群狼都不敢占先。狼王身上热烘烘的,爷爷像披了件会喘气的狼皮袄。他身上一暖困乏也来了,一个接一个打哈欠。我就是不回头,看你怎么办。他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群狼早已经不耐烦,露出轻蔑的神态。

狼王的两条后腿又酸又麻,臀部不住晃动。那人类的肩膀发烫,狼的两只前爪似被融化。它越来越尴尬,眼看坚持不住了。它的前爪如果从人类肩膀上滑落下来,就算放弃王位,群狼一窝蜂地扑上来,谁先咬死这个人谁就是狼王。想继续称王,必须尽早杀死这个人类。狼王嘴巴抵近爷爷后脑勺,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他后脖颈。群狼群情躁动跃跃欲试,等待争夺美味、你死我活的时刻。

突然,爷爷两手向后猛地一伸,死死攥住肩膀上两只狼爪。他钳子般的大手,把狼王两根细细的麻杆爪子攥酥酥了。他两手用力向前一拉,后脑勺死死顶住狼王下巴。狼王刚想挣脱,已经晚了三春,嗓葫芦被人类的后脑勺紧紧顶住,气都喘不上来。它徒劳挣扎,“吭吭”喘息,“呜呜”呻吟,“噗噗”往外拔气。它悬空的两条后腿乱踢乱蹬,长长的尾巴徒劳无益来回甩动。

妈拉个巴子,今天让你们这些臭鳖羔子吃了,也得抓个垫背的!

爷爷像披了件火龙衣,后脊梁逐渐暖和过来,皮肉被狼毛扎的发痒,像毛毛虫爬来爬去。狂跳的狼心是一面小鼓,贴在他后背上“咚咚”猛敲。

狼王饥肠辘辘,一串气泡顺着九曲回肠“骨碌碌”窜动,“噗”地放了个能熏死人的狼屁。狼王顿时轻轻的,仿佛体内什么都没有,只装个屁,成了一张只会喘气的狼皮。狼王不过如此,爷爷更有底气。狼能吃人,人也能吃狼。

“嘎巴”“嘎巴”两声,爷爷像撅断两根酥脆的麻杆,把狼王的两只爪子撅断。他转过头一口咬住毛烘烘的狼脖颈,“喀嚓”一声咬断嗓葫芦。

滚烫的狼血射箭般窜出,爷爷没憋住气,呛了一口狼血。他索性用嘴含住狼脖子上的破口,“咕嘟”“咕嘟”喝狼血。狼王全身抽搐颤抖,瘫软下来。

同一个冬天同一天,地球背面的阿拉斯加大地上,也白雪皑皑。茫茫的雪野上,疲惫的淘金者马尔可,和一条饥肠辘辘的恶狼进行殊死搏斗。爷爷已经喝光狼血,马尔可才咬断狼的喉咙。马尔可咬死的是一条饥饿的病狼,爷爷咬死的是一条凶残的狼王。爷爷被几百条恶狼包围,他绝咬不断所有狼的喉咙。

马尔可已经安全回到家乡,被当成英雄接风洗尘,在美利坚合众国俄亥俄州家中痛饮香槟酒。爷爷生死未卜,继续与群狼斡旋。能不能活着回去,他想都没想。爷爷有了这块护身皮,至少可以抵挡群狼在身后偷袭。

没有比狼更缺少亲情的兽类。群狼中不少是狼王的嫔妃、子女和兄弟姐妹。在它的生死关头,没有一条狼上来帮忙。它们都在看它笑话和热闹,盼望它出尽丑之后,再被这个人类整死。它们的贪婪残忍和自私,注定没有出路。它们所谓的群体意识,更是个天大骗局。群狼相互望了望,几条早已觊觎王位的公狼,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凭真本领,他们都不是狼王的对手。

借人类之手除掉狼王,才能避免两败俱伤。西北风裹挟着雪花横扫过来,迎风的狼睁不开眼睛,顺风的狼往前挪动。狼王身体逐渐变凉,冻的梆梆硬。

爷爷像背了个支支棱棱的冰疙瘩,更冷了。如果大草甸子是一张柔软的狼皮,已经不再好看。曾经羊草茂密的南碱沟,成了一块丑陋的疤痕。

群狼挤成一堆抵御风寒,它们知道人类坚持不了多久,就被活活冻死。爷爷可不这么想,是死是活只在当下。后背上的冻狼,仍紧紧地拥抱着他。他身子猛地一抖,被甩脱的死狼,轻飘飘落在羊草上。狼王的四肢,仍保持仰面朝天的拥抱姿势。趁群狼一愣的瞬间,爷爷闪电般拣起脚下的火镰。

前面的狼一跃而起,猛扑上来。爷爷一闪身,几条狼“噼里扑娄”撞到一块儿。他扑向身边的草码子,打着火镰点燃一捆羊草,抓起来一抡,火“呼”地燃烧起来。“胖头鱼”凌空一跃砸下来,被爷爷用羊草捆顺势按住。它皮毛被燎着起火,惨叫一声挣脱出去。爷爷手拿燃烧的草捆,转着圈子抵挡群狼。他怕引燃羊草码子,把群狼引向空场。他左冲右突想办法脱身,一边周旋一边烤火取暖。一捆羊草快要燃尽,他又点燃另一捆羊草,继续延续火种。

群狼轮番进攻,被燃烧的羊草捆阻挡,近前不得。几条狼死死挡在前面,不让爷爷靠近羊草码子。他不敢断火,断火就是断命。他忍痛把手中的余火,隔着几条狼扔到就近的羊草码子上。羊草“呼呼”燃烧,挡住蜂拥而上的群狼。

群狼将计就计,在火堆外面围追堵截,把爷爷往火里面逼。羊草码子烧到白热化,烤的狼和人不敢靠近。群狼改变战术,不把爷爷逼进火堆里烧死,就往严寒中驱赶冻死。爷爷绝不上当,冻的受不住了再靠近火堆,让火隔开群狼。

一座羊草码子烧成灰烬,爷爷又引引燃下一座。狼多势众绝不蛮干,每三五条结成狼伙,轮流消耗爷爷的体力。前面的狼伙皮毛烤出焦糊味儿,后面的狼伙接替上来,让他来来回回奔跑,不被吃掉、冻死、烧死也活活累死。

爷爷一看不是景,得给群狼一点颜色瞧瞧。没等他喘口气儿,“小板凳”一马当先,引领狼伙开始新一轮追逐。爷爷疯狂奔跑,靠近火堆时突然一个急转弯。紧追不舍的“小板凳”收不住爪儿,一头拱进火堆。后面的狼紧贴火堆窜出去,拼命逃往空场。“小板凳”被烧的“嗷嗷”惨叫,成了一条火狼。

它从草码子里钻进穿出,烧成浑身焦糊的光腚狼。没了一身狼皮,狼干巴拉瘦成了一条癞皮狗。“小板凳”四爪儿朝天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一命呜呼。它以死扩大火情,几座羊草码子冒烟起火。群狼一窝蜂扑上来,发起更猛烈的进攻。爷爷手持燃烧的羊草捆,你来我往左抵右挡。羊草捆撕散,火势不断扩大。

羊草码子开始炼荒,一座接一座地熊熊燃烧。“烟不呛烤火的”,火和烟都往上走。烟火一来,爷爷赶紧趴在地上,和死神一次次擦肩而过。着火早的地带火势减弱,着火晚的地带火势凶猛。有烟的地带火势小,有火的地带烟小。

在烟与火的夹缝中,爷爷跌倒爬起,跑直线突然拐弯,时而大圈跑时而窝头跑,将大智慧与小聪明相结合。活着的狼无路可逃,又不能坐等待毙。到了生死关头,它们才知道技不如人,很快觉悟,紧跟这个人类才能活命。

看群狼被烧的可怜,爷爷心软了。人和狼都是爹生娘养,在生死关头,都应该消除恩怨。他们刚才还有你没我,转眼间生死与共。爷爷趴在地上,群狼也趴在地上。他跑,群狼也跑。火势一过,爷爷带着群狼曲里拐弯一阵猛跑,来到过火后的安全地带。脱离险境,群狼立刻抖擞精神,“噗娄噗娄”抖落身上一层烟灰。过火地带重新变的寒冷,爷爷想挤进群狼中暖一暖身子。

群狼顿时凶相毕露,朝他张开血盆大口,把恩德忘的一干二净。爷爷又一次看透了狼的本性,不再怜悯这些畜生。大风一阵猛似一阵,大火越烧越旺。他左冲右突逃命,群狼寸步不离亡命追杀。它们一到安全地带,马上置爷爷于死地。爷爷以烟火做掩护,一次次躲过群狼暗算。他几次被群狼扑倒,滚到火堆边才得以逃脱。先前的狼死伤过半,重新组合的狼群越聚越多,遍地烟火遍地狼。

每条狼都把自己当成狼王,它们的内心和白成太一样阴暗,巴不得谁都死,只留下自己。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把眼前的狼全烧死,只是九牛一毛。群狼依仗狼多势众,不置这个人类于死地决不罢休。就算能保住羊草,爷爷也是自身难保,不被大火烧死也得葬身狼腹。唯一的活路也是绝路,与群狼玉石俱焚。

就算他苟延残喘活着,等边外人猴年马月前来救援,早冻成一具冰尸。

爷爷离火堆太远,将被冻僵,靠火堆太近,得被烤焦。他迎着火头跑,群狼在前面堵。他顺着火势跑,群狼紧追不舍。合适位置,都有狼伙严防死守。

远道而来的群狼,都是南碱沟群狼的友邻。它们被眼前的惨烈阵势所震慑,不敢前进半步。它们只想沾点烟灰意思一下,尽点友邦义务打道回府。

群狼等得起,爷爷和羊草等不及。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点燃所有羊草,将劳动成果化为灰烬。他的优柔寡断丧失了生机,群狼趁机占领没着火的羊草码子。他拿不到羊草捆引火,一切心机都是枉费心机,高招损招都是没招。

爷爷围着逐渐熄灭的火堆,精疲力竭疲于奔命。高温和热狼,使南碱沟变成一座大炉膛。冻土一层层融化,地面黏稠的像糖稀。哪里火势猛,他朝哪里跑,什么时候被群狼按倒之前,再投火自焚。他乱了章法,群狼也乱了方寸。他往哪里跑,群狼一窝蜂往哪里追。一条叫“大黑”的公狼,一直在冷静观察。

要想战胜这个人类,必须将他与大火隔离。老狼、幼狼和残狼心领神会,马上组成一道挡火墙。它们用身体挡住奔腾的火焰,掩护由“大黑”组成的敢死队突袭。它们区区的身体不过杯水车薪,皮毛更是火上浇油。它们全身起火仍寸步不退,悲壮地大声嚎叫鼓励同伙,直至烧成焦炭。奄奄一息的狼躺在地上做路障,迟滞人类的速度。“大黑”率敢死队旋风般追到爷爷身后,马上就要得手。

爷爷脚下一绊猛地跌倒,“大黑”等十几条精壮公狼收不住爪儿,全部拱进火堆被烧焦。群狼各自为战,无所惧怕同仇敌忾。哪里有火哪里就有狼,哪里火大哪里的狼更多。爷爷一边跑一边抓起燃烧的羊草捆,撇向一座座羊草码子。汹涌的火浪摧枯拉朽,走投无路的狼,都被爷爷抓起来,一条条扔进火里。

在外围观战的群狼和友邻,开始投入战斗。远方的狼群,源源不断地向火场聚集。被大火分割无法集中的散狼,自动组成一条长长的散兵线。被烧残的瘸狼、瞎狼和蒙头转向的狼,凭呻吟和气味组合在一起。他们站在上风头,大声嚎叫着鼓舞士气,为援军和友军当路标。大火烧过来,它们一动不动,声音逐渐微弱,直至变成一排排碳状物。作恶极端的老狼恶狼,毅然投火自焚,烧成一堆骨架仍屹立不倒。胆小如鼠的狼逃到半路回头,被悲壮的一幕幕所感染激励,重新鼓起勇气,“嗷”“嗷”嚎叫着跑回来,舍生忘死加入群体,继续勇敢战斗。

一阵阵飓风,由西北方向呼啸而来,成片的羊草码子被掀翻。飞蝗般的羊草捆被刮到空中,被热浪点燃,变成一个个燃烧的火球。爷爷刚跑到上风头,铺天盖地的火球落下来。风越刮越大,火越烧越猛。大片的狼来不及逃跑,被从天而降的大火覆盖。它们浑身着火,“嗷嗷”惨叫着四处逃窜,拼命往羊草码子里钻,又扩大了火源,直到变成一群群焦糊的光腚狼,乱跑乱蹦,痛苦万端地死去。

狼帮狼伙成了没头苍蝇,在烟火中上蹿下跳。它们有的走投无路,有的疲于奔命,有的苟延残喘,有的垂死挣扎。火场外做预备队的狼迅速集结,刚要冲锋,被窝头烟所笼罩。它们连地方都没动,被活活地呛死。

持续增加的高热,形成一条条柱状热气流。无数条火龙从地面向空中翻腾、跳跃、滚动、盘旋。西北风越刮越猛,形成强大的向心力,将羊草码子、羊草捆、活狼、死狼、火焰、灰烬等所有物体卷到半天空。南碱沟变成一片火海,一座巨大的灶火坑。无数条火龙合并成一条巨大的火龙卷,在南碱沟上空盘旋。

在灭顶之灾到来,爷爷飞一样跑向一座水泡子。融化的冰层热汽蒸腾,他一头扎进泡子,刚把脑袋埋进水里,火龙卷从水面掠过。水的表层 “刷刷”响,烧起一片气泡。侥幸逃生的最后一群狼,也随爷爷跳进泡子。它们浸入水里的身子毫发无损,露出水面的狼脑袋,倏然灼亮刺眼,瞬间被高温融化成灰烬。

政治犯从戒备森严的旅顺监狱逃走,惊动了鲁一次朗。他经过缜密调查,知道董希录去了北大荒。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身坐火车北上,亲自捉拿案犯。

(第一部完)

315中文网推荐阅读:我老姐实在太有钱了一不小心嫁冤家重生学神有系统重生之我真没想当大佬啊特级诡兵焚烟散镇国战神我被男神克死后赘婿出山豪门大少的私宠妻穿越之喜当红娘老婆你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后海有家酒吧妙贞不可言四合院:离谱!我竟然有无限肉吃花开春暖我的26岁总裁妻子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开启逆袭人生!传奇垂钓:开局钓起十斤大鱼开局获得剪纸术情痒女施主请留步人在海贼,召唤美漫天神诀金玉良缘之肖少霸爱无极异界游相宝2:秘物田园小当家死人经都市最强神龙天庭典狱长巨星夫妻都市之至尊狂少影帝总是贪恋我的美貌重生九零全能学霸重生后郡主被权臣勾引啦江山尽风流我在黑道沉浮的日子高手寂寞3我即天意软妹写手成神记从昆仑走出的绝世强者天命大反派:从吊打男主角开始崛起签到十年:灵气终于复苏了!极品婆婆的重生之路别慌,学霸老爹和我一起穿越了梦回之苟在深圳做房东幽幽情丝三千泪仙途外卖:凡心不灭炼器祖师讨厌女人少奶奶每天都在崩人设
315中文网搜藏榜:都市之归去修仙稼穑人生最强小村医重生八零之军少小萌妻同路人,平凡十年御灵:天使女仆总想把我养成废人被暴君强宠的金丝雀翅膀硬了四合院:我何雨柱,送贾张氏坐牢穿到八零后我成了锦鲤末日?宅舞冒险出道即是巅峰1979全民:开局觉醒sss级召唤天赋我为猎手重生八零:肥妞翻身记逆习大老婆开局东京维修工,邻居太太爆奖励不负荣光,不负你我的黑科技无人机横扫全球盛婚甜宠:先生,早上好变身:武道女帝惯着他治愈他娇妻得宠:盛少别乱来柳条兄弟之兄弟故事会王妃又又又去除妖了恋爱后,学霸她成了撒娇精都市仙主随机职业体验,满级人类震惊网友重生之我是神君万亿打赏金,我在抖音称王!豪门权少密爱成瘾绝色总裁的贴身高手返穿你与流年皆不在重回1998当富翁开局零分学渣,你让我逆袭清北?奉旨抢亲,纨绔太子喜当娘多子多福,我打造三千校花女团!高三毕业后,我拿万族做口粮!团宠大佬你马甲掉了超品战兵红颜三千特种兵王在都市拥有无敌空间后,成为吸宝人的我极品透视妖孽狱神归来对首席大人的攻略争夺战浅浅系统:至高无上话语权重回八零小辣妻法庭索赔1400万,你疯了?
315中文网最新小说:世界规则变化,以钓证道方外人:我的七个人格全是挂穿越亮剑之铁血崛起修仙御神策大同刀削面孽缘欲海啊?你说你是普通人?重生之涅盘棋局重生之洪水泛滥后修仙天王巨星:从密室大逃脱开始校花教授网恋遇到爱上我退役佣兵:开局被红色家族认亲屌丝逆袭首富路诡神密语刚从上界归来,未婚妻就来找上门开局被蛇咬,黑白神石认主了舌尖上的王座:我的餐厅能升级全能奶爸:公主妈妈是绝色天后四合院:我的空间有灵食抗战:开局一个营到百万大军从长征留守开始的大将之路浊世道尊重生:我的财富不止一个亿民国风云之从黄埔军校到长津湖重生1973之天山往事重回1977:我靠摆烂种田致富走出小西山让你写公益歌,没让你写哭全网啊诸天大佬,看我整活别笑!求放过迷案追缉:灵踪异事簿灵渊异闻录:敖丙现代降妖录废物女婿之至尊龙皇我的极品女房客们天上掉下个东京地雷妹住进我家抗战!我携军需商城和平全世界!诡异世界,土地公逆袭,我的眼睛能看透命运让你修五菱宏光,你改装航母?归乡崛起:我在青山村当首富文娱:北电摄影系大导演回到2006我要爽个够不当超级英雄的我,成了反派从仙界大佬到都市CEO我在都市激活神级签到系统我的农场上交易华夏诸天钢铁雄心1935:红警逆袭顶替安乐区名额?那我只能乱杀了精武战神拥有无敌空间后,成为吸宝人的我战神潜龙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