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舒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
徐子阳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他是根据玄玑令所说，推断出来的。
毕竟这个世界有他这个外来者，再多几个也不值得惊奇。
没想到顾云舒如此笃定认为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顾云舒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古老的卷宗中，确有零星记载。约莫三十万载之前，曾有一惊才绝艳之辈，于魔道一途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其天赋之高，堪称旷世奇才。”
“此人欲以人身承载远超极限的幽冥死寂之力，妄图融合生与死的界限，创造一门前所未有的无敌魔功。结果……”
“……功法反噬，自身道则崩坏，神魂与那失控的幽冥死寂之力彻底纠缠融合，化为了一种非生非死、吞噬一切生机与法则的诡异存在。因其形态特征，古籍中隐晦地称之为……‘蚀灵’。”
“蚀灵……”徐子阳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豁然开朗。
吞噬生机、侵蚀法则、惑乱心神……这些特性，与现在妖兽的表现却有相似之处。
“只是...”徐子阳抬头问道，“我看过妖兽炼制精血，应该是为他准备的，可...为何他不自己炼化？”
徐子阳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刁钻，直指核心矛盾！
顾云舒原本平静无波的清冷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她再次聚焦在徐子阳身上，这一次，审视的意味更加浓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你观察得很仔细。”
“根据古籍记载，完整的‘蚀灵’，其本质是混乱与吞噬的集合体，它确实会本能地吞噬一切生灵精华与能量来壮大自身，炼化精血对它而言应是本能。”
她顿了顿，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你所说的压制它的阵法并非完全无用，蚀灵虽然成功逃脱，恐怕也处于虚弱期。”
洛凝惊喜道：“那岂不是现在正是消灭它的时候？”
自从看到顾云舒，洛凝一直在偷偷观察徐子阳。
见他毫无异样，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忍不住出声询问。
顾云舒的目光淡淡扫过洛凝：“理论上是如此。但‘蚀灵’即便处于虚弱期，它选择隐匿幕后，驱使妖兽行事，本身就已说明其谨慎。贸然行动，若不能一击必中，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助其更快恢复。”
“圣女打算怎么做？如今妖兽祸乱大陆，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月无暇担忧道。
“我会发出飘渺令，召集各大宗门前来共同讨伐蚀灵。”
缥缈令！
这可是飘渺圣地最高级别的召集令，非事关整个大陆安危存亡的浩劫不会轻易发出。
一旦令出，天下正道宗门，无论身处何地，势力大小，皆需响应号召，共赴劫难。
其意义之重大，远超寻常的宗门协作。
月无瑕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也不禁为圣地的决断和魄力感到震撼。
由圣地牵头，号令天下共讨之，这无疑是目前应对“蚀灵之祸”最有效、也最具权威的方式。
徐子阳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
发出飘渺令，意味着事情将上升到整个大陆层面，动静会非常大，但也正因如此，才能集结最大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隐患。
这位‘故友’，行事果决，有大魄力。
“圣女英明！”月无瑕由衷赞道，“由圣地主持大局，号令群雄，必能遏制妖祸，铲除蚀灵！”
顾云舒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蚀灵之祸，非一域一地之事，关乎苍生黎民，圣地责无旁贷。不过……”
“徐道友，有些事情，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此话一出，不仅徐子阳三人没想到。
一旁的云渺也是一怔，脸上难掩惊讶。
圣女竟然要单独留下徐子阳？所为何事？
顾云舒没等徐子阳回话，便自顾自安排：“月宫主，还有这位姑娘，云渺师叔会带你们去迎客峰休息。”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退了。”
月无暇识趣地站起来，恭敬告退。
她拉了拉还有些不愿离开的洛凝，跟着云渺退出了大殿。
厚重的大殿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徐子阳和顾云舒两人。
云雾缓缓流淌，星辰符文在穹顶闪烁，馨香弥漫，却更添几分静谧和……无形的压力。
徐子阳看着顾云舒，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他丝毫不惧，系统已经将二人的差距完全弥补。
他能感受到，顾云舒也是武帝境七阶，与他不相上下！
顾云舒没有立刻开口。
她缓缓从书案后站起身，雪白的长裙曳地，步履无声，宛如云中漫步，从高阶上一步步走下。
终于，顾云舒在距离徐子阳三丈之外站定。
她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试探道：“徐子阳...你对苏冉冉是什么看法？”
苏冉冉？
徐子阳真的懵了。
他刚刚脑子里已经闪过诸多念头，唯独没想到顾云舒单独留下自己，为的是询问苏冉冉！
眉头紧紧皱起，徐子阳寒声道：“这个妖女为祸多年，我自然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顾云舒对徐子阳这毫不掩饰的杀意似乎并不意外，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仔细观察着徐子阳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继续用那种飘渺的语气问道：“哦？仅是因她为祸？可我听闻……你与她之间，似乎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纠葛？”
徐子阳脸色猛地一沉。
“圣女这是什么意思？”
顾云舒缓缓摇头，转身来到窗边：“蚀灵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我想将所有武帝境实力的强者全部联合起来，其中...自然包括苏冉冉。”
“集结此界最强之力，方有将其彻底镇压的可能。”
徐子阳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顾云舒的意图。
她并非在意他与苏冉冉的私人恩怨，而是在评估——评估他徐子阳，是否具备以大局为重的胸襟和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