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晶阁内,那突如其来的赤红光柱陷阱虽已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灼热与能量残余的焦糊气味,却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两人的神经。血刀尊者这试探性的一击,虽未得逞,却将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他已失去耐心,开始用更直接、更危险的手段,逼迫他们显露底牌。
袁承志调息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落在方才被何铁手以玄阴煞气冲击、此刻仍残留着一片焦黑与细微裂纹的炎晶地面。那里,正是能量流转出现瞬间紊乱的位置。
“方才多谢。” 袁承志看向脸色尚有些苍白的何铁手,语气诚恳。若非她当机立断,不惜损耗精血施展秘术,自己恐怕难以脱身。
何铁手摆了摆手,慵懒地靠回榻上,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寻常,但眼神中的凝重未减:“客气话就免了。血刀老怪既然动了手,就不会只有这一招。这炎晶阁处处透着古怪,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找到能让他投鼠忌器的东西。”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面被能量余波轰击的晶壁,以及那片焦黑的地面,忽然,她眼神一凝,起身走了过去。
“你看这里。” 她蹲下身,指着那片焦黑中心,几道比发丝还细的、并非裂纹,而是某种人工雕刻的、极其古老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周围炎晶天然的脉络迥异,一直延伸到晶壁与地面的连接处,被日常走动积累的灰尘和晶石本身的流光掩盖,极难察觉。
“这是……符文?” 袁承志也蹲下身,仔细辨认。那些纹路弯曲盘绕,风格古朴苍劲,与他曾在华山古籍和父亲手札中见过的某些上古符文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复杂神秘。
何铁手伸出纤指,小心翼翼地拂去纹路上的灰尘,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与整个炎晶阁地火能量同源却又更加隐晦深沉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不是黑风堡的手法!这纹路更古老,气息更纯粹……像是……拜火神教时期的遗存!”
拜火神教!又是这个神秘的古教!
袁承志心中一动,回想起螭龙令镇压地火时的景象,那碧绿光华与地火之力交融的玄妙感应。“难道这炎晶阁,或者其下方,还隐藏着拜火神教真正的遗迹?”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大振。若真如此,其中或许就藏着脱离此地,甚至对抗血刀尊者的关键!
两人不再迟疑,开始以这片浮现古老符文的区域为中心,更加仔细地探查。袁承志运起混元功,将神识提升到极致,如同水银泻地般感知着地面和墙壁每一寸的能量流动与结构差异。何铁手则凭借五仙教对能量、毒物、机关的独特感应,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机括或能量节点。
时间在无声而紧张的搜寻中流逝。门外守卫的脚步声依旧规律,但他们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忽然,袁承志在一处看似与其他地方毫无二致的晶壁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掌,轻轻按在晶壁上,混元功缓缓注入。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将内力调整到与怀中螭龙令产生微弱共鸣的频率时,异变发生了!
那面晶壁内部流淌的赤红光晕,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波动起来,并且逐渐向着他手掌按压的位置汇聚。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听见的“咔哒”声,自晶壁内部传来。
袁承志与何铁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袁承志深吸一口气,加大了内力输出,并更加精准地控制着共鸣的频率。那“咔哒”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后,他们面前这块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炎晶,竟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
一股比阁内更加灼热、却带着一种古老尘埃气息的热风,从洞内扑面而出。洞口下方,并非实地,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同样由暗红色炎晶粗糙开凿而成的阶梯,深不见底,唯有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暗红色光芒。
“果然有密道!” 何铁手低呼一声,美眸中异彩涟涟。
袁承志也是心潮澎湃。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阁门和门外隐约的身影,低声道:“事不宜迟,我们下去看看!”
何铁手却伸手拦了他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只如同碧玉雕成、翅膀薄如蝉翼的小虫。“这是‘探路蛊’,对能量波动和危险气息极为敏感,让它们先行。”
她指尖轻弹,那几只碧玉小虫振翅飞入洞口,沿着阶梯向下飞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两人凝神等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几只小虫竟又飞了回来,绕着何铁手盘旋飞舞,翅膀振动间散发出平稳的碧光。
“下面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和活物气息,但能量波动很强,尤其是……火系能量。” 何铁手解读着蛊虫带回的信息。
这已是最好的消息。两人不再犹豫,袁承志当先,何铁手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条向下的炎晶密道。
密道内温度更高,空气灼热而干燥,四周的炎晶不再像阁内那样打磨光滑,而是保持着粗糙的开凿痕迹,壁上同样刻满了那种古老的拜火神教符文,有些地方甚至还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但形状奇特的金属构件。
阶梯盘旋向下,仿佛直通地心。越是深入,那股来自地底的火系能量就越是磅礴,即便有螭龙令传来的丝丝清凉气息护体,袁承志仍觉得周身肌肤如同被炙烤。何铁手更是香汗淋漓,不得不运起内力抵抗。
向下行进了约莫数十丈,阶梯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穹顶高悬,垂下无数如同火焰般形状的赤红色钟乳石。而洞窟的中央,并非岩浆,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暗金色金属与无数炎晶共同构筑的复杂仪轨!这仪轨庞大无比,结构繁复到了极点,无数道赤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在其中奔腾流淌,最终汇聚向仪轨中心的一个凹陷处。
而更让两人震惊的是,这巨大仪轨的能量,并非完全源自地火。在洞窟的四周岩壁上,镶嵌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这些晶石散发出的能量,与地火的狂暴灼热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中正平和、仿佛能净化一切的圣洁气息,它们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与那中央的暗金炎晶仪轨相互制约,又相互依存,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净火璇光阵’?!” 何铁手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传说中拜火神教用来淬炼‘圣火源种’,平衡地火暴戾之气的无上法阵!竟然真的存在!”
袁承志虽不明其详,但也能感受到这洞窟中两股强大能量相互制衡的磅礴与精妙。他怀中的螭龙令,在此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不仅与那地火仪轨呼应,更与四周岩壁上那些散发着圣洁白光的晶石隐隐相吸!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仪轨中心那个不断吞吐着赤金能量的凹陷处。那里,似乎本该存放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何铁手忽然指着洞窟一侧的岩壁,低声道:“你看那里!”
袁承志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片镶嵌着白色晶石的岩壁下方,竟然散落着一些人为活动的痕迹!几个空置的玉瓶,一些绘制着符文、却已残破的皮卷,甚至……还有几件样式古老、并非当下西域风格的兵器碎片!
两人快步走过去。何铁手捡起一个玉瓶,嗅了嗅,脸色微变:“是‘冰魄凝露’!这东西能极大缓解火毒,极其珍贵!看来,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而且……似乎是在此疗伤,或者修炼?”
她又拿起那些残破的皮卷,虽然上面的文字大多无法辨认,但依稀能看出一些关于“封印”、“钥匙”、“反噬”的图示和零星字迹。
袁承志则拾起一片兵器碎片。那碎片非金非铁,入手冰凉,断口处还残留着一丝凌厉的剑气,与他所知的任何中原兵器都不同,却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这气息……与父亲夏雪宜留下的金蛇剑,有几分相似!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父亲当年,是否也曾到过此地?他与这拜火神教遗迹,与那华山青铜门的“钥匙”,究竟有何关联?
而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怀中的螭龙令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竟自行从他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之中,碧绿的光华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洞窟中央那暗金仪轨、四周岩壁的白色晶石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洞窟,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赤红色的地火能量与圣洁的白色光华交织升腾,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光怪陆离。那巨大的暗金仪轨发出低沉的轰鸣,中心凹陷处光芒大盛,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激活!
“不好!动静太大了!” 何铁手脸色一变,“可能会惊动上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密道上方,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血刀尊者的人,被惊动了!
前有未知的古老遗迹异动,后有强敌追兵,袁承志与何铁手,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险境之中!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或许是远超武功范畴的、源自上古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