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砖石上凝着水珠,每走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湿痕。
林星回刚说完糖葫芦的往事,前方突然传来枯叶碎裂的轻响,三人瞬间收声。
萧月落按住腰间软剑流云,红衣在暗影中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叶凌霄握紧星河长明剑,剑身上的星辰碎片骤然亮起寸许荧光;林星回则将拂尘横在胸前,银丝垂落如凝霜的蛛网。
“是巧手帮的人?”
林星回低声问,指尖已触到葫芦系带。
萧月落却摇头,从怀中摸出枚铜制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
“是摩罗教的追踪蛊,这玩意儿能循着活人气味追三里。”
话音未落,身后密道入口突然传来木板碎裂的巨响,伴随着沙哑的狞笑:
“跑啊,接着跑啊!曹公公说了,抓活的赏黄金百两!”
叶凌霄猛地转身,星河剑出鞘的刹那迸发清辉,将三名东厂缇骑的脸照得惨白。
为首者脸上刻着十字刀疤,右手戴着乌铁爪套。
正是当年押送叶家的监斩官之一!
“小爷找的就是你!”
叶凌霄剑诀一掐,剑势如流星赶月劈向刀疤脸,却见对方袖口突然飞出数十只黑虫,落地时竟发出 “滋滋” 的啃噬声。
“是血蛊虫!”
萧月落软剑疾出,红衣旋舞间已挑飞三只蛊虫。
“沾到血就会钻进皮肉!”
林星回拂尘急挥,银丝如灵蛇缠上蛊虫,内力一吐便将其震成齑粉:
“无量你个天尊,这邪门玩意儿也敢拿出来现眼?道爷今天就替天行道!”
他左脚点地腾身而起,拂尘银丝突然绷直如针,精准刺入最右侧缇骑的手腕穴位,对方惨叫着丢掉了手中长刀。
刀疤脸见状狞笑着拍掌,暗处又窜出两名黑衣蛊师,手中铜铃一晃,地上的血蛊虫突然齐齐跃起,直奔叶凌霄面门。
“找死!”
叶凌霄剑随身转,“叶家三十六剑诀” 中的 “星河倒卷” 如银涛翻涌,剑气将蛊虫斩得四散,却没留意刀疤脸已绕到他身后,铁爪带着腥风抓向背心。
“小心!”
萧月落软剑如赤练穿梭,精准缠上铁爪腕骨,借着对方力道旋身飞踢,靴底正中其胸口。
刀疤脸闷哼着撞在石壁上,喷出的血沫刚落地,就被幸存的蛊虫一拥而上啃食干净。
叶凌霄趁机剑挑一名蛊师咽喉,星河剑上的荧光沾染鲜血,竟泛起诡异的暗红。
“别恋战!往出口走!”
萧月落扯着两人手腕往密道深处退,软剑在身后划出半圆,逼退追来的缇骑。
林星回背着三清戟行动稍缓,左肩旧伤被震动得隐隐作痛,却仍不忘调侃:
“凌霄,你方才那剑慢了半拍,要是道爷不在,你就得被蛊虫啃成骨头架子了。”
“要你管!”
叶凌霄嘴上硬气,却下意识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三人奔至密道尽头的石门处,萧月落摸出腰间玉簪插入机关,石门缓缓开启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门外破庙的残垣断壁。
庙内蛛网遍布,供桌上积着半指厚的灰。
萧月落刚关上门,就从布包中掏出个油布裹着的木盒,打开时里面竟躺着半片烧焦的绢帛和一小瓶靛蓝色药水。
“这是天机阁安插在东厂的线人传出来的,”
她用银针蘸着药水涂抹绢帛,焦黑的痕迹下渐渐显现出字迹。
“你自己看。”
叶凌霄凑过去,只见绢帛上写着【南蛮铁器已运雁门西】、【“摩罗教供蛊百枚】,末尾还有个狼头印记。
与他手中将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这是南蛮狼王教的标记?”
他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绢帛上的字迹。
“曹瑾仁真的在私通南蛮?”
“不止南蛮。”
萧月落又掏出根红色剑穗,流苏恰好九根。
“这是关伯母死前留在议事厅的,天机阁的密语解读里,九根流苏代表‘异族勾结’。”
她指尖划过流苏结。
“我爹当年潜伏摩罗教时就传回过消息,曹瑾仁一直在给西域商路放水,就是为了借摩罗教的手打压林家情报网。”
林星回摩挲着腰间月纹玉坠,玉坠的凉意让他愈发清醒: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总算明白为啥雁门关防线形同虚设了。”
“这阉贼是想借异族的刀,斩掉玄甲军这根刺!”
他将之前拿到的毒矿样本递过去。
“再加上这毒矿证据,只要找到林静姝,咱们就能把曹瑾仁的罪证串成链。”
叶凌霄沉默着握紧将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 “林家是玄甲军的根”,想起母亲咳着血说 “要查清楚真相”,胸口的怒火渐渐被沉重的清明取代。
“我之前......太冲动了。”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要是到了云州还找不到关键证据,小爷还是要回去。”
“成交!”
林星回笑着拍他肩膀,疼得自己嘶了一声。
“道爷向你保证,要是找不到证据,我就陪你闯东厂,大不了咱们兄弟俩死在一块儿。”
萧月落翻了个白眼,从布包里掏出金疮药和绷带:
“姑奶奶真是服了你们俩,伤口都快裂开了还贫嘴。”
她走到林星回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道袍,露出左肩渗血的伤口。
“这是上次被缇骑的腐骨爪刮到的,再不用药就要发炎了。”
药膏触到伤口时,林星回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着说:
“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道爷在破道观被毒蛇咬了,都没皱一下眉头......”
话没说完就被萧月落敲了一下脑袋:
“少吹牛,是谁被蜜蜂蛰了哭着找清虚子师父?”
林星回脸色忽然一垮。
坏了!
这小妮子知道的秘密有点太多了吧!
叶凌霄在一旁闷笑,却被萧月落丢过来的绷带砸中:
“还有你,剑穗都歪了不知道整理。”
她嘴上数落着,却从怀中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炒得喷香的瓜子仁。
“巧手帮李舵主给的,补充点体力。”
叶凌霄接过纸包,指尖碰到她指尖的温度,耳尖微微发烫,连忙转过身去剥瓜子。
月光从破庙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竟有种难得的温馨。
林星回靠在供桌旁喝酒,葫芦口的酒香与药膏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萧月落坐在门槛上擦拭软剑,红衣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叶凌霄则将剥好的瓜子仁推到两人中间,星河流转的剑斜倚在腿边。
“对了。”
萧月落突然开口。
“我爹的线人说,林静姝现在就在云州城外的药王谷分舵,她改良了避瘴丹,正在帮当地百姓治病。而且......”
她顿了顿,看向林星回的左肩。
“药王谷的传人好像也在云州义诊,据说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治好你的旧伤。”
“义诊?”
林星回眼睛一亮。
“那可太好了,道爷这肩伤早就该好好治治了。”
他摸了摸肚子。
“说起来,从酒窖出来就吃了个酱肘子,现在又饿了。”
叶凌霄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芝麻糖:
“刚才在密道里顺手拿的,你要不要?”
林星回刚伸手去接,就被萧月落拍开:
“他伤口没好,不能吃甜的。”
她瞪了林星回一眼。
“再馋也得等到云州,到时候姑奶奶请你吃云州特产的桂花糕。”
“无量你个天尊,还是软软懂我!”
林星回笑得眉眼弯弯,全然没注意萧月落听到 “软软” 二字时,耳尖泛起的红晕。
叶凌霄见状轻咳一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
“时候不早了,李舵主说西城门外的船亥时开,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缇骑的吆喝:
“仔细搜!”
“曹公公说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林家余孽找出来!”
萧月落眼神一凛,示意两人躲到供桌下,自己则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
缇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疤脸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破庙看着没人,不过还是搜搜保险。”
林星回握紧拂尘,内丹功默默运转,准备随时出手。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响起另一种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有人高声喊道:
“东厂的狗奴才!敢在你爷爷的地盘撒野?”
“是巧手帮的人!”
萧月落松了口气,从供桌下探出头。
只见庙外火把通明,十几名巧手帮弟子手持长刀,正与缇骑对峙。
为首的正是李舵主,他看到破庙门缝里的红衣一角,连忙高声喊道:
“萧姑娘,船备好了!我们掩护你们撤退!”
“走!”
萧月落率先冲出,软剑如闪电般挑飞两名拦路缇骑。
叶凌霄剑随其后,“星河倒卷” 剑气纵横,为三人开出一条通路。
林星回背着三清戟断后,拂尘银丝如网,缠住追来的铁爪,同时不忘喊:
“道爷劝你们趁早滚,不然待会儿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在巧手帮弟子的掩护下奔出破庙,沿着田埂往西城门外跑。
月光洒在稻穗上,泛起细碎的银光,远处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正是巧手帮的船在等候。
叶凌霄回头望了眼都城方向,星河剑上的荧光渐渐黯淡,却多了几分坚定。
“放心。”
林星回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从云州回来,道爷陪你一起讨回公道。”
萧月落回头一笑,红衣在晚风里猎猎作响:
“到时候姑奶奶的软剑,定要刺穿曹瑾仁的心脏!”
船桨划破水面,将三人带向云州方向。
林星回靠在船舷上喝酒,看着水中的月影,突然开口:
“无量你个天尊,说不定到了云州,道爷就能解开落月剑里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