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废弃钟楼的铜钟在暮色中晃出细碎声响,萧月落正用乌梅子汁在绢帕上画密道草图,红裙下摆沾着的草屑还没拍净。
“琉璃妹妹,这是密道入口的机关暗语,按影杀楼规矩敲三下砖缝。”
她把绢帕塞进夜琉璃手里,指尖戳了戳对方腰间的忠字匕首。
“姑奶奶在钟楼顶放风,有情况就扯这红绸子。”
夜琉璃指尖捻着绢帕,绣鞋轻踩过满地碎瓦:
“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递来瓷瓶的苏月,翠青色衣襟在晚风里微动,瓶身上刻着药王谷的莲花纹。
“这是解百蛊的清露丹,摩罗教的毒烟遇它会变浅蓝。”
苏月声音温柔,又塞给她一小包九叶重楼粉末。
“若是被腐骨爪所伤,敷上这个能暂缓毒性。”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再添件宝贝。”
林星回背着三清戟走来,墨色道袍上的星斗纹映着夕阳,他从葫芦里倒出枚桃木符。
“灵韵姑娘画的听风符,贴在耳后能辨出机关动静。”
他瞥见夜琉璃攥紧的羊皮卷,又补了句。
“沈胖子那厮给的炭笔掺了朱砂,遇水不化,放心画。”
沈富贵正蹲在地上给羊皮卷打蜡,织金锦袍沾了灰也不在意:
“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羔羊皮,防水防火,我最不缺钱,特意让人裁的!”
他举起个黄铜罗盘,算盘令牌在腰间叮当作响。
“还有这个,能测密道里的瘴气,指针转三圈就是危险。”
般若双手合十站在一旁,袈裟上的戒疤在暮色中隐约可见:
“贫僧为姑娘诵经祈福,愿佛祖护佑。”
他递过串护心菩提子。
“这串珠子能驱蛊虫,罪过罪过,但愿用不上。”
叶凌霄靠在钟楼柱子上,星河长明剑斜倚肩头,嫩鹅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响:
“小爷在西侧巷口守着,要是有缇骑过来,直接砍了!”
慕容雪立刻接话,霜寒凝雪剑在手心转了个圈:
“算我一个,正好试试新练的七星诀。”
夜琉璃把众人给的物件一一收进袖袋,忠字匕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足尖点在钟楼地基的砖缝上,按照绢帕所示敲了三下
“笃、笃笃”。
第三声刚落,脚下的青石板便悄无声息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密道入口,潮湿的气息混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小心些。”
林星回伸手扶了她一把,拂尘银丝擦过她的袖口。
“道爷在上面等着,记住,图纸要紧,安全更要紧。”
夜琉璃点点头,转身跃入密道,青石板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声响彻底隔绝。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夜琉璃贴在耳后的听风符微微发烫,她屏息凝神,无声步施展到极致。
足尖点在青砖缝里,绣鞋沾着的晨露未及滴落便已蒸发,裙摆扫过墙角蛛网,蛛丝竟纹丝不动。
听风符传来细微的 “咔嗒” 声,她立刻止步,借着袖中夜光石的微光看去,前方三步外的地面嵌着菱形铜片,铜片边缘连着细如发丝的钢丝。
“影杀楼的踏空锁。”
她指尖抚过石壁上的 “忠” 字刻痕,那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安全标记,按照记忆向左移开半块青砖,地面瞬间露出窄窄的通道,刚好容一人通过。
穿过踏空锁,密道豁然开朗,岔路口的石壁上燃着长明灯,灯油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左侧通道传来脚步声,夜琉璃身形一矮,贴着墙根滑到石墩后。
两名东厂缇骑提着灯笼走过,铁甲上的铜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一人摸着石壁叹道:
“这密道多亏墨楼主的机关术,就算插翅也难进。”
另一人嗤笑:
“那是,听说圣主还在里头养了血蛊,谁进来谁死。”
待缇骑走远,夜琉璃才探身而出,掌心沁出薄汗。
她顺着右侧通道前行,听风符突然剧烈震动,前方石壁上嵌着铜制音纹,纹路末端连着中空铜管,管口积着淡绿色粉末。
“是声控机关。”
她想起苏月给的清露丹,立刻含了一粒在舌下,指尖沾了点粉末,丹气遇之瞬间变蓝。
果然是摩罗教的毒烟。
转过拐角,密库的轮廓在微光中显现。
八面青铜镜呈八卦方位排列,镜心嵌着血蛊虫卵,镜面反射的光线在地面拼出 “杀” 字;中央的石台上摆着铜制罗盘,指针指向正西,正是司礼监的方向;最深处的石门紧闭,门楣刻着 “闻声启阖” 四字,下方凹槽里积着厚厚的绿粉。
夜琉璃取出炭笔羊皮卷,左手按在石壁上稳住身形,右手炭笔游走如飞:青铜镜的位置、铜管走向、蛊虫巢穴的分布一一勾勒,连石门凹槽的纹路都画得丝毫不差。
刚要标注音纹机关,听风符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有人来了!
她立刻将羊皮卷塞进怀里,身形掠到青铜镜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影杀楼的副楼主墨鸦,腰间挂着与夜琉璃同款的追魂令。
“墨老让咱们加紧看守,曹公公今夜要转移密信。”
墨鸦的声音粗哑。
“尤其是那声控石门,千万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夜琉璃的心沉到谷底,父亲的死果然与墨老有关。
待墨鸦等人走远,她刚要继续绘图,指尖不慎碰到青铜镜,镜面突然转动,数道毒针从镜后射出!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纸鸢般飘起,毒针擦着衣襟钉进石壁,冒出缕缕青烟。
“罪过罪过,还好没伤到姑娘。”
般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夜琉璃愣了愣才想起,那串菩提子有传声功能。
林星回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听着动静不对,是不是机关触发了?”
“没事。”
她压低声音回应,炭笔快速补完最后几笔。
“图纸快画好了,这就撤。”
刚要转身,却见石门缝里渗出绿烟,伴随着细碎的虫鸣。
血蛊要醒了!
她立刻摸出张灵韵给的隐身符贴在身上,足尖点过石台,无声步踏向出口。
刚穿过岔路口,就撞见巡回来的墨鸦。
“谁在那儿?”
墨鸦拔刀出鞘,刀光劈向夜琉璃藏身的石柱。
她腕间匕首旋出,刀光擦着对方咽喉掠过,只切断了对方腰间的令牌绳,身形已借着烟雾遁走。
追魂令落在地上的脆响,成了她留给墨鸦的唯一痕迹。
钟楼外的月光已爬上檐角,萧月落正攥着红绸子来回踱步,见密道入口打开,立刻扑了上去:
“姑奶奶都快把绸子扯烂了!”
夜琉璃刚跳出来,沈富贵就递过个肉包子:
“快吃快吃,还是热的!我最不缺钱,特意让厨房一直温着!”
苏月立刻上前把脉,指尖泛着药香:
“还好没中蛊毒,只是内力耗损过多。”
她取出支玉峰针,轻轻刺入夜琉璃的穴位。
“这针能帮你恢复内力。”
林星回接过羊皮卷展开,月光洒在图纸上,铜制音纹和绿粉凹槽清晰可见。
“无量你个天尊,这玩意儿怕是要靠特定声音开启。”
他指尖点着石门的标注。
“道爷猜那绿粉末定是摩罗教的毒烟,咱们得好好琢磨对策。”
夜琉璃指尖抚过图纸上的机关,突然抬头:
“墨鸦说曹瑾仁今夜要转移密信,咱们得尽快行动。”
她攥紧父亲的忠字匕首,眼中闪过坚定。
“我知道怎么破解那声控机关,父亲当年教过我影杀楼的秘语。”
萧月落立刻拍手:
“姑奶奶就知道琉璃妹妹靠谱!”
她凑到图纸前,红衣与夜琉璃的黑衣交叠。
“明日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引开缇骑,一路跟着琉璃妹妹闯密库!”
叶凌霄拔剑出鞘,星河长明剑的星光在月光下流转:
“小爷负责引开守卫,保证把东厂的狗腿子耍得团团转!”
慕容雪笑着拔剑:
“算我一个,正好试试霜寒凝雪剑的威力。”
般若双手合十:
“贫僧会用佛法压制蛊虫,不让它们干扰姑娘。”
张灵韵取出黄符:
“我再多画些护心符和解毒符,定能护住大家。”
林星回将羊皮卷折好塞进怀里,葫芦在手中转了个圈:
“无量你个天尊,既然计划定了,道爷就守着钟楼等天亮。”
他看向夜琉璃,眼中带着暖意。
“今晚好好歇息,明日咱们一起揪出曹瑾仁的罪证。”
月光洒在众人身上,羊皮卷上的机关图在风中微微颤动。
密库深处的毒烟与音纹,正悄然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