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低头翻看手中的报告,纸张翻动的轻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分家家主们眉头微蹙,目光在字里行间反复逡巡,时不时抬眼与身旁人交换一个困惑的眼神——报告里关于大阪分部的现状描述,似乎与他们此前听闻的传言有些出入。
坐在侧席的柊深夜指尖夹着报告页角,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半晌后抬眼看向主位,语气带着几分审慎的思索:“真昼少将,我有个问题。”
真昼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姿态从容不迫:“请讲。”
“报告中显示大阪的基础设施已修建完毕,居民区也完成了划分。”柊深夜指尖在报告上轻叩,目光锐利地看向主位,“既然基础已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夺回剩下被吸血鬼占领的区域?”
真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朝身旁的四神咲递了个眼神。四神咲立刻起身,神色沉稳地开口:“关于深夜少将的问题,我们大阪目前的计划是循序渐进。桑古奈姆虽远在东京,但克鲁鲁·采佩西麾下的吸血鬼部队机动性极强,若是急于进攻,很可能引来他们的大规模反扑。”
她话音刚落,角落立刻响起一个不服气的声音,是此前被震慑的分家家主:“四神咲中校这话就奇怪了!桑古奈姆远在东京,离大阪几百公里,就算他们想来反扑,难道我们帝鬼军的防线是摆设?既然基础已稳,反倒因为‘可能’的威胁缩手缩脚,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话一出,不少分家家主暗暗点头,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等着真昼和四神咲的回应。
四神咲脸色未变,语气却添了几分冷意:“这位家主怕是忘了新宿夺回战的教训。桑古奈姆的吸血鬼能在一夜之间突袭新宿,难道就不能跨越几百公里奔袭大阪?我们刚接手时清剿城内残余吸血鬼就损失惨重,如今部队尚未恢复,若因一时冒进引来克鲁鲁的主力,大阪这个前线要塞一旦失守,谁来承担后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谨慎不是退缩,是为了守住好不容易稳住的防线。各位若觉得几百公里的距离就能高枕无忧,不妨看看墙上的地图——桑古奈姆的势力范围早已不是‘距离’能界定的了。”
真昼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四神咲说的是。大阪是前线,每一步决策都关系到数万士兵和民众的安危。稳妥起见,待部队休整完毕、通过前哨侦查掌握其外围部队的活动规律后再行动,才是对帝鬼军大局负责。”
柊深夜听完,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下来:“好的,我知道了。”
有了柊深夜开头的提问,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再紧绷,剩下的分家家主们也陆续放下顾虑,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五士家家主率先起身,目光诚恳地看向主位:“真昼大人,既然您提到大阪的策略是循序渐进,那能否透露一下您对目前大阪局势的判断?以及对周边吸血鬼贵族动向的看法?”
他稍作停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毕竟前线变数太多——如果真有吸血鬼贵族集结主力大举进攻,大阪分部打算如何应对?是会向涩谷本部请求调兵支援,还是依靠自身力量独立抵御?”
问题直指核心安危,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真昼身上,等着她的回应。
这个提问让在场众人瞬间眉头紧锁,连呼吸都沉了几分。所有人都心头雪亮——这根本是个绵里藏针的死局。
若真昼承认大阪兵力不足、需要涩谷本部支援,那就等于宣告:在这位下一任当家候补的治理下,大阪分部毫无起色,连基本防御都依赖本家,与换其他分家来驻守毫无区别。这不仅是否定了真昼的能力,更等于给了其他分家质疑“本家主导权”的借口。
可若是回答大阪现有实力足以独自抵御吸血鬼贵族的大举入侵,麻烦更甚——这无异于暗示这位候补当家手中藏有未公开的后手,甚至可能具备脱离本部掌控的战力。对于牢牢攥着统治权的涩谷本部而言,这种潜在的“威胁”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左右皆是两难,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连纸张翻动的轻响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悬在主位上,等着真昼如何破局。
真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玩味笑意,目光冷冷扫向五士家家主:“那么,五士家家主,您这个问题是怀着什么心态问出来的?”
五士家家主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问,下意识蹙眉:“真昼大人,您这是在回避我的问题吗?”
真昼面色未改,语气却添了几分锐利:“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如果吸血鬼真的大举进攻大阪,我们或许会面临压力,但绝不是‘守不住’。”
这话一出,在场的分家家主们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
真昼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战况胶着,我们自然会向涩谷本部请求支援——这是前线枢纽的合理调度权限,绝非实力不足的借口。”
她视线骤然锁定五士家家主,字字清晰:“何况,五士家主似乎忘了大阪现在的分量。这里是帝鬼军关西战区的总枢纽,整个关西地界的帝鬼军力量都由大阪分部统一调配。若我连抵御吸血鬼进攻的基本实力都没有,何以统领关西全域?这个分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不如直接退回涩谷,等着父亲大人把家主之位‘顺理成章’地交给我,岂不是更省心?”
最后一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向前倾身,目光如刃:“你该记住,分部再远也是帝鬼军的中流砥柱,与本家休戚与共。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消灭吸血鬼、解放全人类,而你却用这种伎俩挑拨大阪分部与涩谷本部的关系,挑拨整个帝鬼军的团结,甚至暗指我父女离心——五士家家主,你这番话,究竟是何居心?”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之前窃窃私语的家主们都瞬间敛了神色,不敢再多言。
真昼缓缓起身,踱步至五士家家主面前,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再说了,若我们大阪分部连抵御吸血鬼的基本能力都没有,这关西总枢纽早就该撤销了,何必留着占地方?”
她目光扫过在座的分家家主们,笑意里藏着锋芒:“更何况,我相信各位家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吸血鬼绕过你们管辖的区域,长驱直入闯关西地界,直扑大阪分部吧?”
“你们都是帝鬼军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手底下的防线若连这点屏障作用都起不到,未免太说不过去了。”真昼收回手,指尖在掌心轻轻敲击着,“有你们在各自的辖区守着外围,我在大阪坐镇中枢,对付关西地界的吸血鬼自然绰绰有余。”
她特意加重了“各自辖区”四个字,视线重新落回五士家家主身上:“根本不必劳烦涩谷本部大老远调兵支援——本部有各位长辈帮父亲稳固防线,我管好父亲托付的大阪分部,咱们上下协同,合力剿灭吸血鬼,这才是帝鬼军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最后一句带着笑意反问,尾音轻轻上扬,却像无形的重锤敲在人心上:“你说呢,五士家家主?”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几位分家家主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没人敢接话——真昼这番话明着是“相信”,实则把“防线责任”牢牢扣回了各分家头上,谁若再质疑大阪的实力,反倒像在承认自家辖区防线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