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省,一周后。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三上午,阳光很好,城市在惯常的繁忙跟平静里运转。没人能预料到,一场天大的风暴,几个小时后就会把这片土地整个掀翻。
金州市,市府大楼。常务副市长王振华正在主持城市规划会,他正意气风发的指着规划图,描绘金州未来的蓝图。
会议室的门,没有任何征兆的被推开了。
几个黑西装走了进来,神情冰冷,气质跟楼里这些公务员格格不入。领头的人压根没管会议室里一圈错愕的目光,直直走到王振华跟前,亮出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件,那上面的级别高到能让王振华的心脏当场停跳。
“王振华同志,中枢纪律委员会的决定,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王振华脸上的笑僵住了,手里的激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那张纸,又看看那几张没任何感情的脸,嘴唇抖的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满屋子死一样的安静里,他被一左一右请了出去。
...
同一时间,洛平县,帝豪大酒店总统套房。
宏发建材的老板赵立三,正搂着两个小网红唱K,桌上全是贵的洋酒。他刚拿下县里一个几千万的绿化工程,正在庆祝。
套房门被人一脚暴力踹开。
一群穿着特警作战服的公安干警冲了进来,荷枪实弹,黑洞洞的枪口立马指住了屋里所有人。
“不许动!警察!”
两个网红吓得尖叫着蹲在地上。
赵立三酒劲上来了,仗着自己有后台,猛的站起来指着带队的警察骂:“你们他妈哪个单位的?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老子是谁吗?我三叔公是...”
话没说完,一个特警就冲上去一个反关节擒拿,把他肥胖的身体死死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咔嚓”,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带走!”
“放开我!!你们会后悔的!我三叔公不会放过你们!!”赵立三的嚎叫在走廊里越飘越远,最后没了声音。
...
也是在这时,河阳省交通厅。
副厅长孙启明正在廉政建设会上,对着上百号下属作报告。
“...我们每个干部,都必须牢记使命,廉洁奉公,把好手里的方向盘,绝不能让权力的车轮,偏离为人民服务的正确轨道...”
他的话没讲完,会场大门又被推开了。
又是那几张从京城来的冰冷面孔。
孙启明看着他们笔直的朝自己走来,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两腿一软,差点就从主席台上滑下去。
同一刻。
在河阳省下辖的七个地市还有二十三个县区里。
从教育局的科长到住建局的局长,从医院院长到地方税务的一把手...几十个在过去几年跟春雨基金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官员跟商人,在各自的办公室,家里,甚至是情妇的床上,被同时破门而入的专案组人员带走。
行动精准又统一,没走漏半点风声。
一张盘根错节的大网,上面的每一个节点都被清清楚楚的标了出来,然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同时拔除。
雷霆行动,半小时内,就完成了叶铮的第一步计划——拔鳞。
整张腐败网络的外围跟中层,被一次性扫了个干净!
...
上午十点,金州市,天悦酒店顶层总统套房。这里是春雨基金的实际办公地。
柳如烟刚跟海外投资人开完视频会。
她穿着一身白色迪奥套裙,优雅的端起手磨蓝山咖啡,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她经营多年的城市。
她脸上挂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就在刚才,她又给基金会拉来一笔五千万美金的“慈善捐款”。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把金钱权力跟人脉玩弄在手心,看着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在她面前恭敬讨好,这种感觉让她着迷。
突然,她桌上的内部电话发疯的响了起来。
她微微皱眉,走过去接起。
电话那头是她安插在市府大楼的心腹,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跟颤抖,都快哭了。
“柳...柳姐!出大事了!王市长...王市长被带走了!是京城来的人!”
柳如烟端着咖啡杯的手,猛的一僵。
不等她反应,私人手机也响了。
是交通厅孙厅长老婆打来的,电话一通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柳秘书长!救命啊!我们家老孙...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啊!”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无数求救电话跟信息,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手机。
洛平县的赵立三,石城县的李卫东...那些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构成她庞大关系网的一个个棋子,就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棋盘上一个个的抹掉了!
柳如烟的脸色,在几十秒里从镇定到错愕,再到不敢相信,最后一片死白。
她手里的咖啡杯再也拿不稳,啪的一声掉在名贵的手工地毯上,咖啡渍迅速晕开,像一滩脏血。
她明白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整个赵家利益集团的,毁灭性的打击!
她再也顾不上优雅从容,疯一样的冲到办公桌前,想拿起那部能联系到赵文康的红色保密电话。
她必须马上通知老先生!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电话。
套房的门,被一张特制磁卡,无声的刷开了。
十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特战队员涌了进来,胸前是龙组徽章,他们像幽灵一样,手里的武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她。
这些人的动作统一,眼神冰冷如铁,身上那股子血与火里滚出来的杀气,让整个奢华的房间温度骤降。
柳如烟的身体彻底僵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士兵,看着他们身上从没见过的龙形徽章,她引以为傲的魅力跟智慧,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跟无力。
她慢慢的转过身,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光了。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白薇薇。
或者说,是她认识的那个何婉晴。
只是现在,那个女人脱掉了华丽的晚礼服,换上了一身同样干练的黑色作战服。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里,没了慵懒跟魅惑,只剩下看猎物一样的,冰冷的怜悯。
“柳秘书长。”白薇薇的声音很轻,“你的戏,演完了。”
...
上午十一点。
金州市西郊,戒备森严的疗养院。
这里是河阳省退休老领导们颐养天年的地方。
疗养院最深处,一座独立的中式小院里。
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人正站在池塘边喂锦鲤,须发皆白,看着仙风道骨。
他就是赵文康。
前河阳省省委副书记。
那张脸看着慈眉善目,看不出半点贪婪跟权欲,像个看淡红尘的隐士。但就是这个老人,在过去十几年里,用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整个河阳省的政商两界,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享受这种退而不休,依旧能呼风唤雨的帝王感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又杂乱的脚步声。
赵文康喂鱼的手顿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能不经他允许就进这个院子的,整个河阳省不超过五个人。
“什么事?这么慌张。”他没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可是,回应他的不是下属们恭敬的声音。
而是一片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赵文康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慢慢转过身。
下一秒,他脸上的平静,被巨大的震惊彻底撕碎。
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清一色的黑西装,神情冷峻气息沉凝。领头的几个人,他甚至在内部的保密照片上见过——那是中枢警卫局的顶级安保。
而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普通的便服,但身上那股子像出了鞘的刀一样的冷冽气场,让在场所有职业军人都显得黯淡。
赵文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叶铮。
这个名字,他只从孙子赵泰嘴里,还有京城某些圈子的传闻里听说过。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为什么会带中枢警卫局的人来这?!
无数念头在赵文康脑子里炸开。他那颗被权术磨得不起波澜的心,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叶铮没说话,只是迈开步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每往前走一步,赵文康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叶铮停在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米。
“赵文康。”
叶铮平静的叫出他的名字。
赵文康嘴唇颤抖,想质问想辩解,想动用他最后的影响力。但当他撞上叶铮那双眼睛时,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鄙夷,也没有胜利者的炫耀。
只有一片绝对的冰冷,像在看一个死人,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赵文康感觉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权势地位财富跟人脉...所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彻底明白了。
一切都完了。
他手里的那袋鱼食,从无力垂下的指间滑落,洒了一地。
“带走。”
叶铮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没再多看那个失魂落魄的老人一眼。
两个中枢警卫局的人员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赵文康剧烈颤抖的身体。
这个曾经在河阳省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土皇帝,现在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罪犯,被带离了他经营多年的宫殿。
当天的河阳省新闻,平静的跟往常一样。
但所有体制内的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一场天翻地覆的超级地震,已经无声无息的发生了。
这片天,是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