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在‘井’里……”
“……井……是‘伤口’……”
随安的呓语如同冰冷的咒语,回荡在死寂的“灯塔”大厅,每一个音节都砸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不在井里?
井是伤口?
这简短却颠覆性的话语,瞬间撕裂了“守夜人”脸上那仅存的、强装镇定的面具。他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更深层的、被触动的恐惧而急剧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脚下的基岩都在动摇。
“伤口……”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两片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怎么可能……传说中的‘逻辑深渊’……怎么会是……伤口?”
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看向西北角的黑暗,而是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投向了无比遥远的、无法想象的虚空。
那双沉淀着世纪尘埃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与骇然。
“如果‘井’是伤口……”江烁的声音冰冷地切入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的数学大脑正在疯狂重构所有已知信息,“那么造成这‘伤口’的是什么?那个你们畏惧的、试图同化随安的‘存在’,又是什么?它如果不是沉睡井中,那它在何处?”
“守夜人”缓缓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无助的神情:“不知道……‘普罗米修斯之火’留下的记载里,只有对‘井’之禁忌的绝对回避,从未提及……提及它是一种‘伤’……”他仿佛想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声音变得极其轻微,“难道……我们一直守护的、试图规避的,并非源头,而仅仅是……某个更大灾难留下的疤痕?”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比“上古遗存”更恐怖的存在?
一个能留下这种“伤口”的、无法想象的力量?
“博士”却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之前的恐惧被一种更加狂热的、近乎病态的求知欲所取代:“疤痕?!信息纪元的疤痕?!这需要何等层面的力量碰撞?!如果能研究这‘伤口’的结构,或许能逆向推导出造成它的‘力量’性质!甚至是……更高阶的宇宙规律!”
“你闭嘴!”顾星澜厉声喝止,她紧紧抱着双臂,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无论那是‘井’还是‘伤口’,它都在……吸引随安!它想把他也变成‘伤口’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落在随安太阳穴上那道焦灼的红痕上,那不仅仅是一个标记,更像是一个……正在缓慢形成的、微缩的“井口”?!
这个想法让她几乎崩溃。
“守夜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回响’的共鸣……正在将他同化……我们必须立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林野,被安置在所谓“沉眠池”方向的林野,突然发生了异变!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刺耳的数据尖啸声,毫无征兆地从那个方向传来!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神经末梢,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大脑!
“啊——!”
“博士”第一个抱住头惨叫起来,他的感知最为敏感,几乎瞬间就被这尖啸声击垮。
顾星澜和“幽影”也痛苦地弯下腰,脸色煞白。
江烁和“堡垒”强行忍耐,但额头上也瞬间布满了冷汗。
“守夜人”猛地转向那个方向,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沉眠池的静默被打破了?!是那丝他窃取的信息?!”
只见林野所在的那个通道入口处,空气正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仿佛高温下的蜃景。
一种极其混乱、充满破坏性、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规律的数据风暴的虚影正在那里汇聚、咆哮!
那是林野无意识的、濒死的大脑,正在无法控制地释放他最后时刻从“井”之攻击边缘窃取来的那一丝冰冷的“结构信息”!
这信息对于人类意识而言过于剧毒,它正在从内部撕裂他,并外泄形成这场小规模的数据风暴!
而这场风暴的性质——
“枢机”的轮椅发出刺耳的警报,尽管系统受损严重,依旧捕捉到了关键特征:“数据风暴频率……与‘井’之攻击残留波动……存在高度一致性!强度虽弱,但本质同源!”
祸不单行!
仿佛被林野这边泄露的同源信息所刺激——
嗡……
西北角那片黑暗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那惨白色的、扭曲的“井”之轮廓再次若隐若现,虽然比之前模糊黯淡得多,却真实地开始重新凝聚!
【……%*#*……定位校正……**#*%……】
所有人手腕上刚刚平息下去的采撷环再次疯狂闪烁起红光,乱码疯狂刷新!
林野无意识泄露的信息,竟然成了帮助那个“存在”重新校正定位的信标!
两个危机,同时爆发,相互共鸣,即将形成致命的闭环!
“必须切断那边!”
“守夜人”当机立断,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否则‘井’的第二次攻击很快就会到来!这一次绝不可能再侥幸!”
但他自己因为刚才驱动“灯塔”力量而受创,显然已无力同时处理两边的危机。
“堡垒”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冲向林野所在的方向,试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和防护服去物理隔绝那场正在形成的数据风暴。
“幽影”也强忍着头痛,身影一闪,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关闭“沉眠池”能量的物理开关。
“博士”则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江烁的目光急速在两边的危机之间切换。
林野那边需要立刻压制,否则会引来灭顶之灾。
但随安这边呢?“井”的再次显现同样迫在眉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平台上的随安,再次发出了声音。
不是呓语。
而是一连串极其快速、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的数学音节!
那声音完全不像他本人,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理性和精确,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冰冷计算机正在报出一连串复杂的坐标参数!
而这些音节落入江烁耳中,却让他浑身巨震!
因为他瞬间就听了出来——那是“井”之影像出现和波动时,其空间坐标和能量状态的微观数学描述!
甚至还包括了其内部那死寂结构的某些断续的、破碎的函数片段!
随安那“离线”的大脑,不仅在承受“回响”,不仅在感知“伤口”,此刻更是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实时解构着那个“存在”的显现过程!
“……Alpha-7……偏移……熵减脉冲……反相位……”随安的声音冰冷而精确。
“他在……解析它?!”
“守夜人”听到了那些音节,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神话在自己眼前上演!
“江烁!”顾星澜猛地抓住江烁的胳膊,指着西北角那正在逐渐变得清晰的“井”之影像,“它的波动……好像……好像慢下来了?!”
果然,那惨白色的扭曲轮廓的凝聚速度,似乎受到了一种无形力量的干扰,变得迟滞、卡顿,仿佛信号的接收受到了极强的干扰!
是随安!
他那无意识的、冰冷的数学解构,本身就像是一种逆向的干扰,正在无形中阻碍着“井”的完整显现!
他无法直接对抗那个存在,但他似乎在本能地、用最基础也最致命的数学语言,拖延着它的到来!
“堡垒!”江烁猛地朝林野方向吼道,“汇报情况!”
“风暴……减弱……”“堡垒”沉闷而压抑的声音传来,他似乎正用身体强行阻挡着那数据风暴的扩散,“但……无法……完全隔绝……”
时间!他们需要时间!
林野那边的危机无法立刻解决,但随安这边意外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短暂的时间窗口!
“守夜人”立刻明白了江烁的意图,他强忍着反噬,再次将手掌按向地面,手腕上黯淡的纹路再次亮起灰白光芒,但这一次,他不是为了攻击或防御,而是——
“灯塔……引导……将所有残余能量……导入‘同频室’屏蔽层!快!”
他要在“井”完全显现前,利用随安争取到的这片刻迟滞,将随安暂时送入那绝对静默的“同频室”,做最后的隔绝!
“堡垒!坚持住!”江烁喝道,同时和“守夜人”一起,迅速将谐振平台上的随安推向那扇通往地下石阶的厚重石门。
石门再次开启,那股能冻结时间的绝对寂静气息涌出。
就在平台即将被推入石阶的刹那——
西北角那扭曲的“井”之影像,似乎察觉到了猎物的即将逃离,猛地一阵剧烈波动!
一道比之前细小得多、却更加凝练、速度更快的惨白色能量射线,如同毒蛇出洞,骤然射出!
但它似乎受到了随安那数学解构的强烈干扰,准头大失,并没有射向随安,而是——
笔直地射向了正强忍着数据风暴痛苦、试图操作一台古老仪器的“博士”!
“博士”惊骇地睁大眼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嗤!
一声轻微的、血肉被洞穿的声音。
能量射线直接贯穿了“博士”的右肩,留下一个与之前墙壁上一模一样的、绝对光滑的、深不见底的圆孔伤口!
没有流血。
没有组织破损。
仿佛他肩膀那一部分物质,被直接从世界上“删除”了。
“博士”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上,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个诡异的伤口,然后一声不吭地向后倒去,手中的仪器摔得粉碎。
“不!!!”顾星澜发出尖叫。
“守夜人”脸色剧变,猛地加大能量输出!
谐振平台载着随安,瞬间滑入石阶,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将那绝对静默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西北角那扭曲的“井”之影像剧烈闪烁了几下,仿佛失去了最终目标,又仿佛耗尽了能量,最终不甘地、缓缓地消散了。
采撷环的红光再次熄灭。
大厅内,只剩下“博士”倒在地上的冰冷身躯,他肩头那诡异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以及林野方向,那依旧未曾完全平息的、微弱却刺耳的数据风暴的嘶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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