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偏院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明天就是“越狱”之日,沈清辞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架在火上反复翻烤的煎饼,一面是即将逃离牢笼的兴奋,另一面是对未知计划的焦虑,中间还夹着对萧绝那别扭“照顾”和带血银针的疑虑。
隔壁房间(如果那也算房间的话)没有任何动静。萧绝自从白天来“视察”过后,就仿佛原地蒸发了一般。但沈清辞知道,他肯定在。这种明明知道有个重量级大佬就在附近,却感觉不到任何存在感的状况,更让人头皮发麻。
“不行,这样下去没等逃跑我先把自己熬成熊猫眼了。”沈清辞猛地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得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顺便……嗯,刺探一下军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萧绝是合作伙伴,但这合作伙伴太神秘、太危险,多了解一分,自己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的主动权或许就能多一分。至少,得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被关进死牢,这决定了这位大佬的仇恨值和危险等级。
可是,怎么开口?直接问:“嗨,哥们儿,你为啥进来的?”——她怕萧绝直接送她一个“物理闭口套餐”。
得用点非常手段。
一个绝(作)妙(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脑海。
她深吸一口气,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裙,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轻轻拉开房门,探出头去。
萧绝果然就在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中的一弯残月,玄色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那个……萧公子?”沈清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无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看你也挺闲的……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看你也还没休息,要不要……玩个小游戏?”
萧绝缓缓转过身,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的审视。
沈清辞硬着头皮,脸上堆起营业式微笑:“一个小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规则很简单,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必须回答真话,如果不想回答,就要接受一个小惩罚。” 当然,在这个没有指压板也没有黑暗料理的古代,惩罚内容得因地制宜,比如……跑圈?学猫叫?算了,估计她没胆子让萧绝学猫叫。
萧绝眉梢微挑,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觉得本王看起来很闲?或者很像陪你玩这种幼稚把戏的人?”
沈清辞立刻祭出杀手锏:“游戏过程中,说不定能交换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哦?比如,关于未来的‘故事’走向?” 她眨了眨眼,暗示意味十足。
空气凝固了几秒。就在沈清辞以为他要直接甩袖走人,或者用眼神杀死她的时候,萧绝竟然开口了,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玩?”
成了!沈清辞内心比了个耶,赶紧解释:“很简单,石头剪刀布……呃,就是猜拳,赢的人问,输的人答。拒绝回答就接受惩罚。”
萧绝似乎对“猜拳”这幼稚举动嗤之以鼻,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原始的决定胜负方式。
“石头、剪刀、布!”
沈清辞出了布,萧绝出了石头。
哈!开门红!沈清辞内心雀跃,感觉主动权在握。“我赢了!第一个问题,”她清了清嗓子,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死牢的?”
直球!就看大佬接不接了。
萧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她只是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他淡淡道:“不想答。”
沈清辞:“……” 好吧,果然没那么容易。她撇撇嘴,“那你要接受惩罚。” 惩罚什么呢?让他去跑圈?估计下一秒被扔出去的就是她自己。学猫叫?画面太美不敢想。
“惩罚……就罚你告诉我,昨天晚上的被子和水,是不是你让人送的?”她换了个相对安全的问题,试图曲线救国。
萧绝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就这点出息”,但他依旧惜字如金:“不是。”
沈清辞一愣:“不是你?那是谁?”
“这是第二个问题。”萧绝面无表情地提醒。
“……好吧。”沈清辞噎住,大佬规则意识还挺强。“再来!”
“石头、剪刀、布!”
这次,萧绝出了剪刀,沈清辞出了布。
风水轮流转。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要糟。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该我了。你,”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究竟是谁?”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一窒。
来了!终极拷问!
她就知道!跟疯批大佬玩真心话,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雷区蹦迪!她只是想套点边角料,对方直接掀桌要看底牌!
大脑cpU瞬间高速运转。说实话?说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不小心穿书成了恶毒女配?他会不会直接把她当成失心疯或者妖孽处理了?说假话?编一个合理的身份?在萧绝这种人精面前,普通的谎言恐怕瞬间就会被拆穿,后果更严重。
冷汗几乎要浸湿后背。她看着萧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戏谑,只有纯粹的探究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拒绝回答?惩罚是什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设定萧绝拒绝回答时的惩罚措施!这游戏规则漏洞太大了!现在轮到她被将了一军!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辞心一横。半真半假,或许是唯一的出路。既要给出足够震撼、让他无法轻易归类为“谎言”的信息,又要保留最关键的部分,不能完全暴露底牌。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萧绝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不是沈清辞。” 这是真话。
“至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愚蠢恶毒的沈清辞。” 这也是真话。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又几分神秘的语气说道:“我这里,装着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兵法谋略,经济之道,甚至……一些尚未发生的‘故事’片段。”
她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萧绝的反应。他没有露出惊讶或者看疯子的表情,只是眼神愈发深邃,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不起波澜,却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你可以理解为,”沈清辞斟酌着用词,抛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我来自一个……‘异界’。机缘巧合,成了现在的沈清辞。” 异界魂穿,没毛病!至于他理不理解,信不信,就看天意了。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夜风吹过光秃树枝的呜咽声。
沈清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她不知道这番说辞会带来什么后果。是被视为奇货可居,还是……被视为妖孽?
良久,萧绝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异界?”
“对。”沈清辞硬着头皮肯定,“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 所以她懂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她能预判一些事情(比如利用原书情节),所以她的行为模式与原主天差地别。这个解释,逻辑上似乎能自洽。
萧绝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极致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沈清辞被看得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她强作镇定地反问:“这……算回答了吗?游戏还继续吗?”
萧绝收回了那令人压力山大的目光,转身,重新望向那弯残月,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明日子时,做好准备。”
他没有评价她的“异界”之说,没有震惊,没有质疑,也没有进一步的追问。这种反应,反而让沈清辞心里更没底了。
这算是……蒙混过关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看着萧绝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疯批大佬面前,可能真的掉马了——虽然不是完全掉,但至少,她“非原装”的底细,似乎被他接受了?或者说,纳入了他的考量范围?
身份马甲摇摇欲坠,前途未卜。这场真心话大冒险,她好像……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