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四十，陆沉站在宿舍楼下，手机屏幕被未接来电震得发烫。
李若雨打了三个电话，最后一条消息是：
小橘把沙发抓了个洞，我在收拾残局，可能要晚十分钟。
他仰头往四楼望，看见402窗户透出暖黄的光，窗帘被风掀起一角。
露出半只橘色的毛团子正扒着窗沿，尾巴尖晃得像根小扫帚。
陆沉笑了笑，把手里的外卖袋往臂弯里拢了拢。
是李若雨今早提过的杨枝甘露，冰的，还加了她爱的西柚粒。
七点整，电梯的一声开了。
李若雨抱着一团雪白的毛球冲出来，米色针织开衫下摆沾着猫毛。
发梢还挂着根金色的绒毛。
那是小金的新玩具，一根会响的羽毛棒。
对不起对不起！
她喘着气把怀里的猫塞进陆沉怀里。
小橘今天把猫抓板啃坏了，我哄它的时候又碰倒了水杯......
陆沉低头看怀里的小橘猫，它正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他手腕，橘色的毛软得像团晒过太阳的云朵。
它这是告状呢。
他逗了逗猫，抬头时正撞进李若雨的眼睛里。
她今天没戴眼镜，眼尾还沾着刚才擦桌子时蹭的面粉，像只偷吃了奶油的兔子。
若雨。
他伸手帮她摘掉发间的金毛。
你这样......比电影还好看。
李若雨的脸腾地红了。
她低头扯了扯开衫袖口，怀里的金毛突然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小金从她另一个臂弯里钻出来，湿漉漉的鼻子正拱她下巴。
这只才一个月大的金毛只有两公斤重，软得像块蓬松的毛毯子，爪子还没长稳，走路时总打滑。
它今天非要跟我出门。
李若雨无奈地戳了戳小金的鼻尖。
可能闻到我身上有你外套的味道。
陆沉把小橘放到自己臂弯里，腾出手接住摇摇晃晃的小金：
那正好，我们的电影票买的是情侣座，够放它们俩。
电影院离学校有两站路，两人牵着手往地铁站走。
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李若雨的针织开衫被吹得鼓起来，露出里面浅粉色的吊带裙。
是昨天逛商场时陆沉说像春天的樱花的那条。
小橘在她臂弯里打哈欠，小金则扒着陆沉的手腕往上爬，肉垫软乎乎地贴在他脉搏上。
冷不冷？
陆沉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等会电影开场就暖和了。
不冷。
李若雨低头把下巴搁在小金毛茸茸的脑袋上。
有你在。
地铁口的霓虹灯亮起来，映得李若雨的耳坠子闪着细光。
是上周陆沉送她的，一对小月亮形状的银饰。
今天选《情书》对吗？
她突然说。
我上周在课上给学生放片段，他们都说太文艺，只有你......
只有我觉得，和你一起看才合适。
陆沉握紧她的手。
藤井树和藤椒麻吉的故事，像我们。
李若雨的脚步顿了顿。
她侧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哪像了？我们又没在借书卡上画过对方。
我们有小橘和小金。
陆沉指了指怀里正舔小金耳朵的橘猫。
还有......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
上次你说想看《情书》，我偷偷买了两张，本来想今天给你个惊喜。
李若雨的眼睛亮起来。
她接过票根，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想和你一起，在雪地里找当年的自己。
那是陆沉的字迹，带着点少年气的认真。
笨蛋。
她轻轻捶了下他胸口。
现在不是雪天，但......
她抬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也很好。
电影院的玻璃门打开时，暖气裹着爆米花的甜香涌出来。
陆沉抱着猫，李若雨牵着狗，找座位时吸引了好些目光。
毕竟很少有人会带着宠物来看电影。
但当他们走到情侣座前，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沉的位置上垫着他提前带来的猫咪窝，软乎乎的绒布上还绣着小橘的名字；
李若雨的座位旁摆着个小毯子，是给小金准备的，旁边还放了个狗咬胶玩具。
我怕它们乱跑。
陆沉小声解释，把小橘放进猫窝，又把小金放在毯子上。
你看，小金会自己玩。
确实，那只小金毛正叼着狗咬胶甩来甩去，尾巴在地上拍出小鼓点。
小橘则歪着脑袋看电影屏幕，尾巴尖随着片头曲轻轻摇晃。
电影开场时，李若雨拿出包里的薄荷糖，剥了一颗塞进陆沉嘴里：
上次你说看电影要配这个。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陆沉含着糖，甜味在舌尖漫开。
因为......
李若雨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我也记得。
电影里的藤井树在雪地里骑单车，车筐里飘着未送出的借书卡。
陆沉侧头看李若雨，她正盯着屏幕，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
小橘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她腿上，把脑袋搁在她膝盖上；
小金则蹭到陆沉脚边，歪着脑袋看他脚边的爆米花桶。
想吃爆米花吗？
陆沉捏起一颗，吹了吹递过去。
李若雨张嘴接住，嘴角沾着糖霜：
你上次说，看电影要喂我。
那我再喂一颗？
陆沉又捏起一颗，这次故意停在她唇边。
还是......
陆沉。
李若雨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小金把爆米花叼走了！
那只小金毛果然叼着颗爆米花滚到座位底下，正得意地甩着脑袋。
陆沉笑着捡起来，却被李若雨拽着往座位下探。
两人的额头轻轻撞在一起，小橘被吓了一跳。
地叫了一声，跳到了李若雨肩膀上。
小心！
陆沉扶住她的腰。
别摔着。
没事。
李若雨笑着把他拉回来。
你看小金，像不像小时候的你？
我小时候可没这么调皮。
陆沉刮了刮她鼻尖。
倒是你......
他看着她被小橘压得翘起的发尾。
像个被猫占领的公主。
电影放到高潮时，藤井树在雪地里喊出那句你好吗？我很好。
李若雨的眼眶红了，转头靠在陆沉肩上。
小橘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把脑袋搁在她耳边；
小金则爬到陆沉腿上，爪子扒着他的牛仔裤，尾巴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腿。
若雨。
陆沉轻轻搂住她。
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一起看电影。
李若雨的声音闷在他肩上。
还要带着小橘和小金。
它们要是老了走不动了......
陆沉摸了摸小橘软乎乎的耳朵。
我们就把它们抱在怀里看。
李若雨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就像现在这样。
电影结束时，影院里响起掌声。
小橘伸了个懒腰，从李若雨肩膀上跳下来，踩过陆沉的脚背；
小金则叼着那只被它藏在座位底下的爆米花，摇着尾巴跑到李若雨脚边，把爆米花往她拖鞋里塞。
小坏蛋。
李若雨笑着把它抱起来。
就知道捣乱。
它是在给你留纪念呢。
陆沉收拾东西，把猫窝和毯子折好。
回去洗个澡。
李若雨抱着小金，陆沉抱着小橘，两人并肩往外走。
电影院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一个抱着橘猫，一个抱着金毛，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相互缠绕的树。
出了影院，晚风有点凉。
陆沉把外套重新披在李若雨肩上，自己只穿了件薄衬衫。
小橘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把猫往怀里拢了拢：
是不是冷了？要不我们打车？
不用。
李若雨把小金往自己怀里带带。
走回去吧，我想和你多走会儿。
路灯一盏盏亮起，把他们的脚印照在柏油路上。
小橘突然从陆沉怀里跳下去，追着一片落叶跑；
小金则摇着尾巴跟在后面，时不时扑过去咬那片叶子，又很快被甩开。
它们好像在玩。李若雨笑着说。
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
陆沉说。
那时候你紧张得连话都不敢说。
李若雨戳了戳他胳膊。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陆沉握住她的手。
我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你低头写论文，阳光照在你发梢上，我就想......
他顿了顿。
想和你有个家，有猫有狗，有看不完的电影。
李若雨的脚步慢下来。
她转头看他，眼睛里泛着水光：
陆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你，你坐在最后一排睡觉，口水都流到课本上了。
不可能！陆沉瞪大眼睛。
真的。
李若雨笑着。
后来我才知道，你前一天熬夜帮我修实验设备。
她从包里摸出个旧U盘。
这是你当时拷给我的维修记录，我一直留着。
陆沉接过U盘，金属外壳上还留着他当年的指纹。
那后来你为什么总来听我的课？
因为......
李若雨低头用鞋尖踢了踢小金滚过来的毛线球。
我想看看，那个睡觉流口水的男生，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可靠。
那现在呢？
陆沉问。
现在......
李若雨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我知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小橘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蹲在两人脚边，歪着脑袋看他们接吻；
小金则叼着毛线球往李若雨腿上塞，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电影院的霓虹灯在身后渐次熄灭，夜色越来越浓。
陆沉低头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八点，电影两个小时，现在刚好。
回家吧。
他说。
李若雨应着，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
回家给小橘和小金洗澡。
陆沉摸了摸小橘的脑袋，又揉了揉小金的耳朵。
今天电影里的藤井树说，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就是幸福
那我们......
李若雨仰头看他，眼睛里闪着星星。
是最幸福的人。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吹得她的裙摆轻轻晃动。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小橘，牵着李若雨，往宿舍楼走去。
小金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撞一下陆沉的裤腿，像在催他们走快些。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窗台上的绿萝被风吹得摇晃，叶子上沾着的。
是李若雨刚才擦桌子时蹭的面粉，和陆沉外套上带回来的爆米花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