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瑶吐了吐舌头,把毛衣往身上套:“他们就是想认识一下嘛,我本来想直接拒绝的。”
“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直接拒绝。”
顾景晖放慢脚步,路灯把兄妹俩的影子拉得很近。
“你还小,别跟不认识的男生走太近。”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时,顾景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大哥,爸妈今晚没出去应酬吗?”
“应该没有吧,估计都在家等着我们呢。”
顾景晖帮她扶了扶被风吹乱的刘海,说道:“走吧,我们快回家。”
车窗外的路灯照射在顾景瑶脸上明明灭灭。
她忽然想起舞会刚开始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红着脸说 “你跳舞的时候像团火”。
她低头看着裙摆上跳跃的光影,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也跟着暖烘烘的。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客厅里果然传来父母的交谈声。
顾景晖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母亲林晚青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父亲顾明泽趴在餐桌上画着什么,台灯的光晕在他鬓角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爸,妈,我们回来了。”
林晚青立刻放下毛线活迎过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冷不冷?舞会人多不多?”
顾明泽也抬起头来,目光在女儿红裙上停顿了片刻,嘴角悄悄扬起个弧度。
顾景瑶换完鞋后才发现,饭桌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羹。
窗外的月光穿过葡萄架落在地板上,顾景瑶捧着温热的瓷碗,忽然觉得今晚礼堂里那些惊艳的目光,都不及此刻家里的灯光温暖。
她偷偷看了眼正在给父亲递热茶的母亲,忽然明白为什么那红裙会被熨烫得如此妥帖。
有些温柔,从来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京市这个地方,十月的晚风已经带了些凉意,顾景瑶抱着书本走过外语学院的林荫道时,下意识地裹紧了米色外套。
道旁的白杨树落下第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的黑色布鞋边。
身后传来男生们故意放大的笑闹声,她脚步未停,像过去一个月那样,目不斜视地走向教学楼。
“又装听不见啊?”
身后有人低声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耳朵。
顾景瑶捏着书本的手指紧了紧,书包里的文具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自从上个月那场舞会之后,“高冷” 这个标签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打量。
上周在图书馆,她正踮脚够最高层的《简?爱》,忽然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书抽走。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献宝似的递过来:“外语系的顾景瑶吧?我是计算机系的,能借你的笔记看看吗?”
她盯着对方捏着书脊的手指,只觉得那本精装书被捏得变了形,干脆利落地说了声 “不方便”,转身就走,留下那男生举着书僵在书架间。
这样的事情多了,连张岚都替她抱不平:“凭什么长得漂亮就要被这些人骚扰?高冷怎么了,总比随便跟人搭话强。”
顾景瑶只是把脸埋进单词本里,假装没听见室友翻来覆去的抱怨。
其实她心里清楚,比起那些纠缠不休的搭讪,现在这种被孤立的安静,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清静了。
再说了,这其实是她自己故意而为之的结果。
自从上次舞会后,顾景瑶有一段时间确实遇上了一些麻烦,走在学校里总是有来自各个不同专业的男生搭讪。
那天虽然是外语学院举办的舞会,可来参加的可不只是有本学院内的人。
对于这些情况,顾景瑶采取了直接拒绝不搭理的做法,再加上顾景晖时不时以大哥的身份出现在顾景瑶身边帮她扫除障碍。
一直到一个月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慢慢减少了。
虽然被不少人背后冠上了“高冷”的标签,但总算不用再应付这些个麻烦事了。
顾景瑶的心中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晚饭时分的厨房总是热气腾腾。
刘英正站在灶台前翻炒着白菜,铁锅里的油星子溅在蓝布围裙上,留下点点焦黄的印记。
林晚青拎着网兜从外面进来,里面装着刚从自由市场买回来的橘子,橘黄色的果皮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娘,我买了点橘子回来。”
她把网兜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坐在客厅里的顾母见儿媳妇回来了,嘴里念叨着:“今天小晖说要回来吃饭,那孩子最近跟着他姥爷跑,瘦了不少。”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自行车铃铛声,顾景晖推着二八大杠进来,军绿色的帆布包在车后座上晃悠,车把上还挂着个用草绳捆着的纸包。
“爸,妈,爷爷,奶奶。”
他把自行车支在棚子里,解开纸包露出里面的糖炒栗子,“路过王府井看见排队的,就捎了点回来。”
顾明泽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捏着红蓝铅笔,衬衫袖口沾着点蓝黑墨水。
他接过儿子递来的栗子,在掌心搓了搓:“今天怎么回来得早?”
“姥爷说让我回来跟您请教个问题。”
顾景晖挠了挠头,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的铁皮饭盒发出哐当声。
“他让我分析机床厂王科长的话里有几分真,我琢磨了半天还是拿不准。”
林晚青端着炒好的白菜走进来,听见这话笑了:“你姥爷这是开始考验你了啊。”
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瑶瑶也该回来了,你去路口接一接她。”
“不用接,我回来了。”
顾景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跺了跺鞋上的尘土,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
顾景晖眼疾手快地接过她的书包,掂量了下:“又带这么多书?压得长不高了。”
饭桌上的搪瓷碗碰撞声此起彼伏。
顾母给孙女夹了块红烧肉,看着她小口吞咽的样子直乐:“我们瑶瑶现在是学校的名人了,听说走在路上都有人偷偷看。”
顾景瑶的脸 “腾” 地红了,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声说:“奶奶,您别听人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