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他竟为此事筹备至此。
就在这时,他又轻笑了一声,眼中浮现几分玩味。
“倒是没想到,沈夫人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替我说话。看来比起沈清渊那个毛头小子,她更中意我这个未来的女婿。”
苏晚渺心头猛地一颤。
她蓦然想起刚才厅堂之上,他对齐氏一口一个“伯母”。
更是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地唤她的小字“渺渺”。
此刻回想起来,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
萧侭察觉到她的异样,挑眉看向她,眸中带笑。
“结了婚,我不就是你娘的女婿?难道你还觉得我占了便宜不成?”
她急忙摆手,脸颊微红,连声道:“不是那个意思,王爷别误会,我只是……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事。”
他望着她,声音低缓。
“日子还长着呢,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苏晚渺怔了一下,但想到他说的“习惯”,终究没挣开。
她告诉自己,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走了几步,她又低声问:“王爷今天就要去见皇上吗?需要我做什么配合吗?”
既然是联手办事,那彼此都该出力才是。
从踏入这场棋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也不能再逃避。
无论前方是险境还是风暴,她都要与他并肩而行。
“眼下最重要的是别让陛下起疑。沈家这边暂时不必插手,什么都不用做。”
萧侭语气沉稳。
“陛下的耳目遍布朝野,稍有异动便会引来猜忌。我们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
“不过,我得尽快定下婚期,最好就在下个月。”
“时间虽紧,但越是紧迫,越能显得情真意切。若拖延太久,反而容易让人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真实。”
“这么急?”
苏晚渺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浮现出一丝讶异。
她原本以为只是先定亲,婚礼还得筹备一阵子。
毕竟婚事涉及礼部、宗人府、钦天监,还要择吉日、备聘礼、拟婚书。
哪一环都不容马虎。
这样既能拖时间,也能给萧侭更多机会布局。
“下个月就办,时间是紧了点,但你别担心,婚事我一定会安排周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萧侭转身面对她,语气郑重。
“我要让你的婚礼,成为整个京城谈论的盛事。”
“王爷不用为这些操心,我真的不在乎的。”
苏晚渺轻声说道,眉眼低垂。
萧侭忽然站定,转身看着她。
“你是嫌太铺张?还是根本不想把我们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风掠过庭院,吹乱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
苏晚渺连忙解释:“哪有这回事。只是现在我能嫁给你,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她抬起眼。
“你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能立于世人面前的位置。这本身便已足够珍贵,远胜那些锦缎金器。”
“如果你不是为了原定的计划,其实也不必特意费心准备婚礼。”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只是不愿你为了我分心,耽误更重要的事。”
“只要你心里愿意就好。”
萧侭神情微缓,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几分。
他重新迈步前行,步伐依旧稳健,但肩背不再那么僵硬。
阳光再次洒落,映得他玄色衣袍上的银线暗纹熠熠生辉。
那一瞬间,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苏晚渺微微一笑。
“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她原本以为靖王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没想到在婚事上竟也会如此细心斟酌。
这般模样,竟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
可爱。
她悄悄抿了抿唇,将这个念头藏进心底,不敢再说出口。
萧侭顿了顿,语气认真地开口:“你别笑话我。”
他依旧望着前方,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我在战场上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可成亲这事,还真是头一回经历。”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
“要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千万别憋着,直接告诉我。”
“好啊。”
苏晚渺笑着应下。
“那我也说一句,要是我哪儿没做好,或者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王爷也尽管说。”
“咱们既是夫妻,就该坦诚相待,对不对?”
苏晚渺不愿彼此之间藏了猜疑和误解。
……
不远处,沈清渊远远望着苏晚渺注视着萧侭的模样,嘴角带着温柔笑意。
他手指猛地攥紧轮椅的扶手。
“魏家不是送来帖子了吗?”
文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双手呈上,恭敬道:“是,刚送到。邀您今晚去如意楼赴宴。”
他垂着眼,不敢直视主子。
“那就去。”
沈清渊微微颔首,神情淡然。
“再帮我挑一份礼,送给魏凌萱。”
“魏姑娘?”
文霖一愣,随即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几年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您,魏家明知您身体好了反而急着搭关系,本来就很没脸面了。咱们不计较就算了,您还要给她备礼?”
他忍不住替主子鸣不平,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
毕竟当年魏家冷眼相待,如今却想借一场宴会拉近关系,未免太过势利。
“他们打什么主意,我心里明白。”
沈清渊淡淡开口,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平静。
“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御书房里,皇帝正和三皇子对坐弈棋。
殿内香烟袅袅,烛火轻摇,映得两人面容半明半暗。
皇帝执黑先行,落子果断,气定神闲。
三皇子执白应对,神色从容,进退有度。
君臣父子之间,看似只是寻常对弈,实则暗流涌动。
三皇子捡起被吃掉的棋子,笑着说道:“父皇这局走得妙,儿臣实在是望尘莫及。您的棋艺比从前又高了一层。”
皇帝连赢三局,心情正好,闻言爽朗大笑。
“你还年轻嘛!下棋如做人,见得多,自然看得远。”
他一边说着,一边拈起一枚黑子,轻轻落下。
“所以说,我从小到大,只赢过您一盘,还是您让了我三子才侥幸胜出。”
三皇子说话不卑不亢,听着像是真心佩服。
皇帝最喜欢他这份稳重得体,闻言脸上笑意更盛,语气也多了几分慈爱。
“做父亲的,让儿子几招又怎样。”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三皇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只要你肯学,总有一日会超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