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这么急着赶她走?沈家宅子大,她平日又不怎么出门,住哪儿不影响什么。”
在她看来,洛羽孤苦无依,又是因誓言而守节之人。
留她在府中奉养,本就是应有的仁义之举。
苏晚渺没法说,将来洛羽会和沈清渊私通啊。
她只能咬了咬唇,低声说:“羽姐姐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年,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对劲。”
“哪个女子不盼着有个安稳的家、有个真心的人托付?她偏偏甘愿寄人篱下,姐姐不觉得反常吗?”
魏凌萱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自幼在世家大族中长大。
耳濡目染的,尽是那些表面光鲜、内里腐烂的阴私事。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眼神微微一沉。
“你说的,我记下了。等我正式进门之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试探一下她的口风。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便早些安排她离府,送出去也好,换个清净的寺庙也行,总不能让她留在府里惹出什么乱子来。”
苏晚渺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是在这一刻落了地。
她感激地看了魏凌萱一眼。
“对了,”魏凌萱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快了些,“三天后是长乐公主的生辰,她亲自给我下了帖子,邀我去赴宴。你是即将嫁入靖王府的主母,往后在京城贵妇圈里也得立得住脚。那些皇家人,总得认识几个才行。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有我在,没人敢怠慢你。”
苏晚渺一听这话,心口顿时一紧。
她想起前些日子三皇子提起这事时,萧侭那副冷淡至极的神情。
“可王爷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军中生活,压根不想跟京里的这些皇亲贵胄来往……我若擅自应下这种邀请,贸然出席,怕是会惹他不快,反倒让他觉得我不懂分寸。”
她说着,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魏凌萱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是读书读傻了不成?”
她轻轻点了点苏晚渺的额头。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靖王府未来的主母。主母的职责是什么?不就是替夫君铺路、挡风遮雨吗?靖王性子冷,不屑交际,更不擅长应付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可这些事,本就该由你来替他张罗。”
她顿了顿,目光认真地看着苏晚渺。
“你若能趁这个机会,跟公主们处得好些,将来王爷若有难处,你也能替他说上话。那些人,未必肯听一个冷面王爷的请求,但若是出自你这位温柔得体的王妃之口……”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说着,她便自然地拉起苏晚渺的手。
“你放心,我带你去,寸步不离你身边。那些人,一个都不会冷落你,谁若敢怠慢,我第一个不答应。”
苏晚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想到进宫之后,或许能顺藤摸瓜,查出那个与洛玉枫暗中来往的太监。
既为自己正名,也能为萧侭扫清隐患。
她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勉强点了点头。
“好,我跟你去。”
……
第二天清晨。
天光微亮,苏晚渺便将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萧侭。
最后,她还小声补了一句。
“魏姐姐对我一直很好,这次也是真心为我着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实在推不掉……”
萧侭静静地听着,脸上竟没有半分怒意。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她。
“你既然答应了,那我就陪你去。”
苏晚渺猛地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王爷不用陪我的,”她连忙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彻底,大夫也叮嘱了要静养。宫里人多眼杂,又是贺寿宴,处处讲究,你去了也未必舒服。留在府里休养才是正理,何必为了我……”
她话未说完,就被萧侭淡淡地打断。
“你去的地方,自然有我去的必要。我不去,谁替你挡那些居心叵测的眼神?谁为你撑腰?”
“况且,你是我未婚妻,进宫给公主贺寿,也是为了顾全我和皇家的关系,我怎么可能不去?”
萧侭说得认真。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苏晚渺脸上。
这话一出口,苏晚渺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他真没生她的气。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一起走。”
他腿上有伤,行走尚需支撑。
若再往返宫城,实在辛苦。
她怎么好意思让他独自一人撑着拐杖在寒风中等她?
哪怕只是几步路,她也舍不得。
萧侭眉梢一挑,似是意外。
“好,我等你。”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特别柔。
苏晚渺赶紧移开眼,不敢再对视。
脸颊微热,她低头抿了抿唇,强作镇定地想着要换个话题。
没想他突然开口,声音低缓。
“玉京阁的凤冠确实精致,你心里肯定也藏着一顶特别喜欢的吧?”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遗憾。
“可惜……王妃的冠服有规矩,不能随意换。我没法让你戴心爱的那顶出嫁,只能想法子把王府改得让你喜欢。你别嫌麻烦,有想要的,尽管说。院子、摆设、花木、回廊……只要你喜欢,我都让人改。”
“我怎么会嫌弃?”
苏晚渺怔住了,声音微微发颤。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真不用为这些事费心。”
不过是场权宜之婚,他怎么连这种细节都替她想好了?
萧侭一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眼中泛起一丝动容,眉头却仍轻轻一皱。
“真没觉得委屈?”
她朝门口扫了一眼。
见胡统领站得老远,耳目隔得足够远,才压低嗓音。
“正常夫妻,确实该这样。可我们……只是朋友啊。”
她说出这话时,神情坦然,目光清明。
萧侭垂下眼,嘴角轻轻弯起,竟是笑了:“嗯,我懂了。”
可苏晚渺莫名觉得,他那笑底下,好像藏了一点淡淡的失落。
……
这天一早。
魏凌萱又登门了。
她身后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这是专治腿伤的老医师,在太医院待了三十多年,医术高明。”
魏凌萱语气恭敬。
“我特地请来,给沈公子瞧瞧。”
她将人引至堂前,老医师缓缓打开药箱,取出银针与药膏。
“当年沈公子伤得狠,筋骨断裂,血脉淤堵,能如今还能行走,已经算天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