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冰冷的喝问在密闭的石室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黑衣人的目光如实质般刺向黑暗的角落，手中的夜明珠也抬高了几分，光线缓缓移向苏锦书和萧夜玄藏身之处。
苏锦书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支冰冷的“蝶恋花”金簪，仿佛那是唯一的武器。而身旁，萧夜玄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意识似乎在剧烈挣扎着要醒来，这无疑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完了！
苏锦书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致命的攻击。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黑衣人似乎也极为惊讶，他谨慎地向前迈了两步，借着光芒，终于看清了角落里的景象——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子，和一个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却强自镇定的年轻女子。
他的目光在萧夜玄脸上停留片刻，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他的视线落在苏锦书脸上，打量着她，眼中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极度的惊讶和审视所取代。
“是……你们？”他失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反应让苏锦书一愣。她鼓起勇气，借着对方手中夜明珠的光亮，仔细看向黑衣人的脸。
刚才只瞥见侧脸和身形，此刻正面相对，虽然对方半张脸掩在蒙面黑布之下，但那双独特的、带着些许病弱忧郁却难掩尊贵的眼睛，那眉宇间的轮廓……
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想猛地窜入她的脑海，让她脱口而出：“太……太子殿下？！”
黑衣人身体一震，沉默了片刻，竟是缓缓抬手，扯下了脸上的蒙面黑布。
黑布之下露出的，正是当朝太子萧景琰那张苍白俊雅、但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
竟然真的是他！
苏锦书彻底惊呆了。太子不是应该在东宫养病吗？他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废弃密道里？还穿着一身夜行衣，熟练地临摹着那张骇人的地图？
眼前的太子，与她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甚至有些孱弱的储君判若两人！他的眼神锐利、冷静，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的疲惫和决绝。
短暂的震惊和死寂之后，太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不再伪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夜玄他……伤势如何？”他看向萧夜玄的目光带着一丝真实的关切。
苏锦书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反问：“殿下为何在此？这幅地图……”
太子萧景琰苦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嘲讽：“为何在此？自然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他走到石桌旁，手指划过那张兽皮地图：“你们以为，我久居东宫，就真的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吗？‘弱水’的传闻，三弟的野心，父皇的……深意，还有我那位好太傅的所作所为，我真的一无所觉吗？”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处何等险境。”他的语气变得冰冷，“有人希望我永远‘病弱’下去，有人希望我早点死。若我不自己早做打算，寻些保命的筹码，只怕早已是一具枯骨了。”
他看向苏锦书，目光深邃：“这座废营，这些暗道，我很早就知晓其存在。这是当年……父皇还是亲王时，用来对付政敌的秘密网络之一。李太傅，正是当年负责经营此处的核心人物。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希望能找到能制约他们的东西。”
“苏小姐，”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苏锦书，“你手中的东西，文先生交给你的东西，还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苏锦书心念电转。太子似乎并非敌人，至少现阶段，他们的目标有重合之处——活下去，并扳倒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什么交易？”她谨慎地问。
“合作。”太子直言不讳，“你们需要我的身份和资源来庇护和行事，而我，需要你们手中的证据和……夜玄的力量。我们联手，或许能撕开这重重迷雾，博得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萧夜玄猛地咳嗽起来，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到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但随即化为冰冷的警惕和审视。
萧夜玄的醒来让石室内的气氛更加微妙。他虽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迅速判断着眼前的局势。
太子将刚才对苏锦书说的话又简要重复了一遍，并强调道：“夜玄，如今形势，单打独斗唯有死路一条。父皇的杀心已起，李太傅的真面目也已浮现，我们需要联手。”
萧夜玄沉默着，似乎在权衡利弊。他看了一眼苏锦书，又看了看太子，最终沙哑地开口：“殿下想要如何合作？”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首先，你们需随我秘密返回京城，藏于一处绝对安全之地。其次，将你们掌握的证据交于我复制一份，由我通过我的渠道进行核实和深挖，尤其是关于李太傅的部分。其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并公之于众、让父皇也无法再掩盖的契机。或许……不久后的万寿节，是个机会。”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将性命和证据托付给太子，风险极大。但正如太子所说，他们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在萧夜玄似乎要被说服，准备点头之际——
咻！噗！
一支极其短小精悍、通体漆黑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甬道深处的黑暗中射出，速度快得惊人！
目标并非场中任何人，而是——太子手中那枚正在发光的夜明珠！
啪！
夜明珠被弩箭精准击碎，光芒瞬间熄灭！
石室顿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小心！”
萧夜玄的厉喝和苏锦书的惊呼同时响起！
黑暗中，只听到几声极快的衣袂掠风之声，以及一声闷哼！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当苏锦书慌忙重新点燃火折子时，骇然发现——太子萧景琰竟倒在地上，肩头插着一支与击碎夜明珠一模一样的漆黑小箭，人事不省！
而萧夜玄则半跪在地，手持匕首，眼神冰冷地护在她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甬道。
黑暗中，一个飘忽不定、仿佛带着金属摩擦感的诡异笑声轻轻响起：
“啧啧啧……兄弟情深，真是令人感动。可惜啊，这盟约，怕是结不成了。”
这声音……既不是皇帝的人，也不像三皇子或幽冥殿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密道之中，竟然还藏着第四方势力？！
他们是谁？！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