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官道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雾气终年不散。萧夜玄与苏锦书一行轻车简从,越是深入苗疆,空气越发潮湿闷热,沿途可见的植被也越发奇异茂密,带着一种原始的生机与危险。
马车内,苏锦把玩着那枚造型奇特的蛊虫戒指。戒指触手温润,并非金属,倒像是某种玉石雕琢而成,那蛊虫形态栩栩如生,复眼处似乎有微光流转。“还是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也无法感知到‘故人’的气息。”她微微蹙眉。
萧夜玄接过戒指,龙皇真气探入,亦如石沉大海。“材质古怪,能量内敛。暂且收好,是福是祸,终会显现。”他目光投向窗外雾气弥漫的山林,“根据情报,前方便是苗疆十八峒中势力较大的黑苗地界——千蛊城。此地也是近期‘金属怪物’袭击事件频发之地。”
就在马车即将抵达千蛊城外围时,苏锦书怀中的三钥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共鸣?而同时,她指间那枚一直沉寂的蛊虫戒指,竟也微微发热起来!
千蛊城并非中原城池模样,而是依山而建,吊脚楼层层叠叠,以竹木、山石构筑,充满异域风情。城门口有身着繁复银饰、眼神警惕的苗兵守卫。萧夜玄亮明钦差身份与西南巡阅使印信,守卫首领仔细查验后,态度不算热情,却也依礼放行,并派人前往通报黑苗峒主。
城内街道狭窄,弥漫着淡淡的草药与蛊虫特有的腥甜气息。行人大多身着苗服,看向他们这一行中原人的目光带着好奇、审视,甚至隐隐的排斥。
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吊脚楼客寨后,萧夜玄与苏锦书正准备商议如何接触黑苗峒主并调查金属怪物之事,异变陡生!
数道细微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细线,悄无声息地从窗外、门缝射入,直取萧夜玄与苏锦书周身要害!速度快得惊人,且不带丝毫杀气!
“小心!”萧夜玄反应极快,衣袖一挥,龙皇真气鼓荡,将大部分黑线震飞。那些黑线落地,竟是一条条扭动的、散发着恶臭的蛊虫!
苏锦书同时出手,秩序锁链如网撒开,精准地缠住漏网的几条蛊虫。锁链上的净化之力让蛊虫发出尖锐的嘶鸣,瞬间化为黑烟。
“是‘影蛊’!杀人于无形!”随行的司徒家一位精通杂学的子弟惊骇道,“对方是顶尖的蛊术高手!”
萧夜玄眼神冰寒,对方在他们刚抵达时就下此毒手,显然不想让他们顺利调查。是太子的人,还是溟渊?亦或是……苗疆本地势力?
袭击者一击不中,并未纠缠,气息瞬间远遁,融入复杂的城寨巷道中,消失无踪。
“追不上了。”墨离探查回来,摇头。对方显然极其熟悉此地环境。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苏锦书手中的蛊虫戒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绿色光芒!那玉石蛊虫仿佛活了过来,脱离戒面,悬浮于空,发出一阵清越悠长的鸣响!
这鸣声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频率,穿透力极强,瞬间传遍了小半个千蛊城!
下一刻,客寨外传来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只见一队气息彪悍、银饰更加华丽的黑苗卫士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走来。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额间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强大的蛊术波动——正是黑苗峒主乌蒙!
乌蒙的目光直接越过众人,死死盯住那悬浮鸣响的玉石蛊虫,脸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无比的激动与……敬畏?
他快步上前,竟对着那玉石蛊虫,以及手持戒指的苏锦书,右手抚胸,躬身行了一个苗疆最高规格的大礼!
“黑苗乌蒙,恭迎圣蛊使者!不知使者驾临,多有怠慢,万请恕罪!”他声音洪亮,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这一变故,让萧夜玄等人都愣住了。圣蛊使者?
苏锦书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她隐隐猜到,这枚戒指,恐怕与苗疆某个极其重要的古老传承有关!那位“故人”,究竟是谁?
“峒主请起。”苏锦书压下心中疑惑,维持着镇定,“我等奉皇命而来,是为调查金属怪物及地动异象之事。”
乌蒙起身,态度已完全不同,热情而谦恭:“使者放心,黑苗必定全力配合!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使者与王爷移步蛊神殿,容乌蒙详细禀报!”
蛊神殿位于千蛊城最高处,庄严肃穆,供奉着苗疆传说中的万蛊之母神像。殿内烛火摇曳,弥漫着古老的香火气息。
屏退左右后,乌蒙神色凝重地开口:“不敢隐瞒使者与王爷。近期地动山摇、毒瘴弥漫,并非天灾,而是源自城西百里外的陨星谷!数月前,有天外陨铁坠落于此,随后便出现了那些刀枪不入的金属怪物。更麻烦的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族大祭司自陨铁坠落后,便行为诡异,常独自前往陨星谷,且族中数位反对他亲近陨铁的长老,皆离奇暴毙!我怀疑……大祭司已背叛蛊神,投靠了那些天外邪魔,或是被其控制!”
“而方才袭击使者与王爷的‘影蛊’,正是大祭司一系的独门秘术!”乌蒙眼中闪过愤怒与痛心,“他定是得知朝廷派人前来,想要杀人灭口,阻止调查!”
线索似乎清晰起来。金属怪物、阵眼方位(三钥此刻对陨星谷方向传来强烈感应)、叛变的大祭司……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陨星谷。
然而,苏锦书抚摸着已恢复平静的蛊虫戒指,心中却有一丝疑虑挥之不去。这戒指为何偏偏在此刻引动?乌蒙的态度转变是否太过顺利?那位神秘的大祭司,真的只是简单的背叛吗?
萧夜玄与她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审慎。这苗疆之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前往陨星谷,恐怕不仅仅是对付金属怪物和叛徒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