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迷雾翻涌,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寂气息。苏锦书识海中的雾茧却跃动得愈发欢快,那“归家”般的指引清晰无比。
“它似乎能克制这里的迷雾。”苏锦书传音给萧夜玄,快速说明情况。
萧夜玄目光扫过那令人不安的迷雾,又瞥了一眼身后看似恭敬、实则目光锐利的玄一等人,果断道:“信它一次。我在你身边。”
苏锦书点头,不再压制雾茧,反而主动引导其气息外放,形成一层淡淡的灰色光晕笼罩自身。她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凝实厚重的灰色迷雾,在接触到她周身光晕时,竟如同温顺的臣民遇到了君王,无声地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跟上。”苏锦书低喝一声,率先踏入。萧夜玄紧随其后,玄一等人面露惊异,互相对视一眼,也迅速跟上。
通道向下延伸,内部光线昏暗,墙壁上偶尔闪过扭曲的灰色符文。不时有归寂之力凝聚的无形陷阱(如瞬间抽干生机的死域)或惑心幻象(放大内心恐惧与绝望)突然发动。
然而,这些险阻在苏锦书(凭借雾茧感知)和萧夜玄(凭借暗影穿梭与空间洞察)面前,大多被提前预警或巧妙破除。苏锦书甚至能偶尔借助雾茧的权限,直接“关闭”某些陷阱。一行人推进速度极快。
玄一跟在后面,默默观察着苏锦书身上那层诡异的灰色光晕,以及她与萧夜玄之间无需言语的极致默契,眼神愈发深沉,指尖在袖中一块玉符上轻轻摩挲。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石窟。石窟顶端,镶嵌着无数发出惨淡灰光的晶石,如同倒悬的灰色星空。
而在石窟的正中央,虚空悬浮着一枚约三尺长、通体由无数压缩的灰色星点构成的棱形晶体。它缓缓旋转着,周身散发着精纯而冰冷的归寂法则波动,正是命之钥!
但通往它的路,却被一个肉眼可见的、不断扭曲波动的灰色球形力场所阻挡。力场边缘,空间都呈现出细微的湮灭迹象,那纯粹的“终结”之意,让所有人灵魂战栗。毫无疑问,任何蕴含生机的物体闯入,都会瞬间被化为虚无。
“这便是……命之钥?”一名皇室秘探喃喃道,眼中既有贪婪,也有恐惧。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呜——!!”
石窟四壁,那些灰暗的岩石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怨恨的半透明面孔!它们是远古时期被归寂之力侵蚀、扭曲后残留的怨魂!此刻受到命之钥能量的刺激,纷纷苏醒,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灰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闯入的活物扑来!
“结阵!防御!”萧夜玄冷声下令,周身暗影之力勃发,化作无数道利刃斩向怨魂潮。玄一也不敢怠慢,率领秘探们各施手段,绚丽的罡气与道术光芒亮起,与灰色的魂潮撞在一起,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能量轰鸣。
石窟内,瞬间陷入混战!
战场中央,苏锦书对周围的厮杀充耳不闻,她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归寂力场和其中的命之钥上。硬闯是死路,强攻可能毁掉钥匙。
她看着识海中那依旧在欢快跃动、与命之钥隐隐共鸣的雾茧,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
“既然你视它为‘家’,那便由你,为我们架起桥梁!”
她彻底放开了对雾茧的压制,甚至主动将神识与这诡异的诅咒之物深度连接。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融入了那冰冷的归寂法则,周围的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由无数灰色线条构成的、死寂的脉络。
她模仿着雾茧的频率,将自身的气息调整到与那归寂力场同频!
然后,她迈出了脚步。
在萧夜玄紧张的目光和玄一等人惊骇的注视下,苏锦书如同回家一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足以湮灭万物的恐怖力场,安然无恙地站在了命之钥面前!
她伸出手,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棱形晶体。
“轰——!!!”
就在接触的刹那,磅礴如海的归寂能量如同决堤洪水,顺着她的手臂疯狂涌入体内!这力量与她自身的祖龙之力如同水火,在她经脉、丹田、识海中激烈冲突、湮灭!
“噗!”苏锦书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表面瞬间布满裂痕,金光与灰芒交替闪烁,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撑爆!
整个石窟因为这股能量的暴走而剧烈摇晃,顶部开始崩塌,巨石坠落!
“锦书!”萧夜玄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怨魂和崩塌的巨石阻挡。
危急关头,苏锦书福至心灵。她不再试图用祖龙之力去压制或驱逐命之钥的能量,而是以自身意志为核心,引导这三股力量——属于她的祖龙核心、代表“诅咒”的灰色雾茧、以及外来者“命之钥”——形成一个极其脆弱、却玄妙无比的三角平衡结构!
祖龙之力为“生”之锚点,雾茧为“寂”之桥梁,命之钥为“命”之法则。三者相互制约,相互依存,暂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稳定!
暴走的能量瞬间平复,命之钥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祖龙核心之中,与雾茧分别占据核心的两个极点,缓缓旋转。石窟的崩塌也停滞下来。
苏锦书踉跄一步,被瞬间冲至身边的萧夜玄牢牢扶住。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明亮——成功了!命之钥,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暂时“收纳”了!
危机暂时解除,怨魂也因失去能量源头而逐渐消散。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玄一走上前,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拱手道:“恭喜圣女取得秘钥。” 但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在那命之钥能量与苏锦书力量激烈冲突、灰色光芒大盛的刹那,一丝极淡的灰色光芒一闪而逝。
他袖中那枚一直摩挲的玉符,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碎裂。一道无形的、带着特定信息的波动,穿透了层层山岩,朝着遥远京城的方向急速传去。
京城,护龙阁深处。
如同枯木般盘坐的黑袍宗老,面前一枚悬浮的龟甲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道信息流入他的脑海。
宗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骤然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芒。他缓缓吐出四个字,带着冰冷的笃定:
“钥已噬主。”
他得到的讯息,显然是经过篡改的版本——苏锦书已被命之钥的归寂能量彻底侵蚀、控制!
远在殒星山脉的苏锦书,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却不知一场源于“自己人”的、更大的危机,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