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星某处,无名海岛。
莫羽身形略显狼狈地冲进一间简陋的石屋。
屋内,施琅感应到气息,噌地一下从内屋闪身而出。
速度之快,显示其修为也已稳固在归一境有一段时日。
他看见莫羽苍白的脸色和嘴角未干的血迹,左边那断裂的眉毛顿时扬起:
“受伤了?怎么回事?人呢?”
莫羽虚弱地瘫坐在一把石椅上,单手捂着依旧气血翻涌的胸口,喘息着道:
“被人救走了……实力极强,起码是大衍……我连面都没见到……”
“大衍?”施琅脸上极少见地露出了惊诧与不可思议的表情,“念空大师?”
莫羽缓缓摇头,眼中残留着惊悸:
“不是念空那个老和尚,没有佛门衍力那种让人厌烦的气息。是另一种力量……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大力量。”
内屋的门帘被掀开,江沉壁踱步走了出来,看到莫羽这副模样,以及施琅难看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大概。
他靠在墙边,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揶揄:
“哟哟哟,这是谁啊?出发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保证没问题,手到擒来吗?怎么现在吃瘪了,人还丢了?”
莫羽眼神一冷,横眉扫向江沉壁,杀意弥漫:
“你找死是不是?”
江沉壁却是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嗤笑道:
“我找死?你知道为了给你伪造身份潜入华夏,首领和奥雷西亚那边做了多少交易,牺牲了多少利益吗?”
“够了!”施琅猛地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吸一口气,拧眉道:
“现在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手段能在短时间内阻止秦无恙,这是天意,只能……随他去了。”
屋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倾尽全力的阻止仍是失败,玄阙被袭的旧创还未痊愈,新的阴影又笼罩在了在每个袖手人心头。
………………
晚上八九点钟。
元宵节的喜庆氛围依旧弥漫在靖台市的千家万户,烟花在夜空中零星绽放。
别墅里,张娅芳在厨房清洗着碗筷,哗哗的水声带着一丝生活的平静。
秦澈则在一旁仔细地擦拭着茶具,打算待会儿和儿子再好好聊一聊。
尽管他知道,该说的早已说尽。
咚咚咚!
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
原本趴在角落打盹的小白顿时警觉,猛地抬起头冲着门口方向狂吠!
秦无恙眸色微变,身形一闪便已到了玄关。
张娅芳闻声也从厨房紧张地探出身,脸上血色褪去。
秦澈立刻放下茶具,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护在身后。
经历了白天的绑架事件,夫妇二人此刻如同惊弓之鸟。
秦无恙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原本严肃凝重的神情缓和下来,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抹真正舒心而温暖的笑容。
他放心地伸手打开房门。
门外,灯笼的光晕映照下,曹错那张带着爽朗笑容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提着两大袋显然是节礼的盒子,声音洪亮地传了进来:
“澈叔,芳姨!别紧张,是我!来蹭碗汤圆吃,顺便给老秦壮行。”
呼……
秦澈和张娅芳松了一大口气。
张娅芳快步上前接过曹错手里的礼物,笑道: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这么贵重!”
曹错摆摆手,“芳姨你这两天受惊了,弄点小礼品,给你去去晦气。”
秦澈抬手作势欲打,佯怒道:
“你小子,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把我跟你芳姨吓一跳!”
曹错往后一躲,一边换鞋一边咧嘴笑道:
“这不是知道芳姨刚脱险,肯定在和你们一起吃饭,我哪能那么不识趣来打扰你们团圆,特地挑了饭后时间过来。”
此话一出,秦澈、张娅芳眸中都流露出一丝柔和又心疼的神色。
曹错和他父亲曹朔的往事,两夫妻听秦无恙讲过。
越是团圆的时节,曹错便越孤单。
秦澈将曹错迎了进来,语气缓和道:
“吃了没?今天你芳姨弄的汤圆味道还不错,来两碗?”
曹错摆摆手拒绝,勾着秦无恙脖子笑道:
“不用了澈叔,我来找老秦聊聊天,给他壮行的,等会带他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秦澈和张娅芳对视了一眼。
这两好兄弟从还没开衍门的时候就认识一直到现在,足足有二十年左右的感情。
就像小时候来家里找其他孩子玩的朋友:
“叔叔阿姨,无恙可以出去玩吗?”
秦无恙爸妈小时候忙于工作,可能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做了几次扫兴的父母。
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又面临人生最重大的一次挑战。
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有些话,可以跟父母说。
而有些话,只能跟兄弟说。
夜色下的靖台市,尚未从元宵佳节的余韵中完全苏醒,又或是被白日里那场全城搜捕的紧张氛围透支了精力,街道上的车流比起往常稀疏了不少。
盏盏路灯晕开橘黄色的光斑,勾勒出建筑物沉默的轮廓。
偶有迟归的车辆驶过,轮胎碾过路面发出湿漉漉的声响,尾灯拉出长长的红色光带,融入远处城市中心尚未熄灭的霓虹。
曹错那辆银色跑车平稳地行驶在临昌街上,车内暖气开得足,与窗外的清寒形成对比。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一首节奏舒缓的纯音乐,与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倒也相得益彰。
“去哪?”曹错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街景,随口问道。
秦无恙靠在副驾驶座上,闻言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去哪你问我?”
曹错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坏笑,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怂恿的语气道:
“那我带你去靖台最有名的红灯区逛逛?”
秦无恙眼皮都没抬一下,干脆利落地拒绝:
“孬货,不去。”
“那不就是了。”曹错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从小到大,我想带你去的地方你从来都不去,。”
秦无恙沉默了两秒,脑海中浮现出那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安静的小楼轮廓,轻声道:
“去殊心楼吧,这会儿没人。”
“行。”曹错猛地打了个方向,跑车拐入熟悉的岔路。
没多久,便稳稳停在了殊心楼紧闭的院门外。
推门而入,楼内一片黑暗寂静,只有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提供着些许照明。
空气里残留着白日人来人往的气息,混合着纸张和消毒水的味道,与家中温馨的饭菜香截然不同,是一种属于工作和责任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