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另一个战斗小组迅速投出两枚手榴弹，准确地从炸开的缺口滚了进去。
“轰！轰！”
两声闷响后，一切归于寂静。
这个小型堡垒，在几十秒内就被拔除。
类似的场景在下花园外围多处上演。
八路军突击分队充分利用单兵火箭筒、炸药包和手榴弹，对鬼子的孤立火力点进行精准而迅猛的“外科手术式”拔除。
鬼子临时挖掘的、用于连接各据点的一人深壕沟，在八路军灵活的穿插和班组协同面前，也形同虚设。
往往这边沟里的鬼子刚听到动静，对面就飞过来几颗手榴弹，或者侧翼突然冒出冲锋枪的火舌。
失去了统一指挥和炮火支援，鬼子的抵抗变得零散、被动且缺乏协调。
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在固守着“等待命令”、“固守待援”的思维。
可命令永远不会来了，援军自身难保。
他们只能蜷缩在自己的一小片阵地里，听着同伴的工事一个个被攻破的爆炸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当八路军主力部队开始成建制地涌入镇内街道，逐屋逐巷进行清剿时，鬼子的崩溃就变成了时间问题。
一些绝望的鬼子发起了自杀性的“万岁冲锋”，但在AK47密集的交叉火力下，迅速被打倒在街头。
下花园，这座被鬼子寄予厚望的资源重镇和战略支点，在经历了从天而降的毁灭打击和紧随其后疾风骤雨般的步兵突击后，其防御体系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便土崩瓦解。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镇子中心那面残破的太阳旗已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鲜艳的、猎猎飘扬的红旗。
而镇子西北角的煤矿和工厂区，除了几处因流弹或鬼子临死前破坏引发的小火被迅速扑灭外，大部分重要设施，竟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江岳站在鸡鸣山指挥所前，望着山下渐熄的战火和基本完好的厂区轮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步险棋，赌赢了。
北平的清晨，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活力，取而代之的是晦暗与不安。
东方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城市却仿佛比往日醒得更慢。
许多习惯了在晨光熹微中点亮电灯开始一天生活的富裕人家，发现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下去毫无反应，台灯不再散发温暖的黄光，留声机也哑然无声。
起初以为是自家线路问题，但很快，消息就在街巷间传开
——停电了，大范围的停电。
胡同深处传来家庭主妇抱怨无法使用新买的电动鼓风炉生火的嘟囔；
电话局前排起了长队，都是焦急询问何时能恢复通话的商人和职员；
一些依赖电力抽水的自流井旁，人们提着水桶，望着寂静的泵房摇头叹气。
这不仅仅是一次故障。
华北电业株式会社的告示很快贴了出来，措辞“委婉”但意思明确：
因“前线战事影响，供电线路及设施需进行必要检修与调整”：
自即日起对北平市内民用及非优先保障单位实行“临时用电管制”，每日供电时间将大幅缩短，且电压可能不稳定，请市民“谅解并配合皇军维持大东亚共荣圈秩序之努力”。
真正的根子，在于下花园电厂的易手。
那座利用本地煤炭发电、通过高压线路向北平输送重要电力的电厂，如今已经停止了向敌占区“输血”。
北平的电力供应，瞬间被砍掉了近四分之一！
这巨大的缺口，迫使日占当局不得不采取最直接的“限电保工”策略
——尽全力维持兵工厂、铁路枢纽、通讯中心、重要官僚机构以及少数与军工相关的“重点民生”工厂，至于生活用电和大量轻工业、商业用电，则可以随时牺牲。
西直门外，一家为鬼子生产军服辅料的中型纺织厂，机器在早晨上工后轰鸣了不到半小时，便在一片抱怨和咒骂声中逐渐停转。
工头拿着电厂的通知，无奈地宣布因“电力配额不足”，今日白班取消，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担忧着计件工资，有人则暗自松了口气。
类似的情况在城内多处上演，机器停转意味着生产停滞，也意味着本就脆弱的占领区经济雪上加霜。
一种无声的恐慌和不满，如同地下暗流，在城市的角落里悄然涌动。
铁狮子胡同，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比往日显得灰暗沉寂许多的街景。
副官刚刚汇报了城内因限电引发的零星混乱和工厂停产情况。
他没有回头，但握着军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不仅仅是对电力短缺、生产受挫的愤怒，更是对局势失控、威胁迫近的愤怒。
下花园丢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八路军李云龙部，已经将兵锋实实在在地抵近到了距离北平不足两百公里的地方！
中间虽然还有怀来、延庆等据点，但战略屏障已失，心理上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北平，这座华北的政治、军事心脏，从未像现在这样，直接感受到来自共产党武装的、如此迫近的威胁。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兵力。
华北方面军的兵力早已被漫长的战线和广大的“治安区”摊薄，捉襟见肘。
原本指望关东军精锐来打开局面，结果却是损兵折将，仓皇东撤。
现在，他急需生力军，不是去进攻，而是去填窟窿，去堵住西面那个被八路军撕开的口子，在北平与下花园之间，构筑起一道新的、尽可能坚固的防线，防止八路军趁胜东进，直逼北平城下！
可兵从哪里来？
国内？
太平洋战事胶着，根本不可能。
从其他战区抽调？
谈何容易。
似乎……只剩下一个令人不快但又不得不考虑的选择。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关东军华北支援军司令官，阿南唯次中将。
冈村宁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话筒。
双方的身份和目前的尴尬局面，让这次通话注定不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