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瞬之间,仅余最后的五日。
届时,那第三次战败的噩耗,必将如凌厉的箭矢,直穿京城的心脏,搅得风云变色。
而针对邬家贸易的围剿,也渐至收尾阶段。
此刻的邬家府邸,恰似一座风雨飘摇的孤岛,已然乱作一团。
那蚕丝背后的神秘老板,依旧如隐匿于迷雾中的幻影,踪迹难寻。
更为棘手的是,从西域迢迢运来的香料,以及自楮塘铺远道而来的药材,皆生出了莫大的事端。
那香料,在运输途中,突遭不知从何处窜出的凶悍山匪劫道。
只见大批货物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从山上滚落。
山匪瞧出货物乃是香料,于他们而言并无大用,便未再理会剩余部分,任由其散落山间。
而药材的状况更是不堪,竟被各大药铺无一例外地拒收。
原来,所有的药材皆已发霉变质,全然失了往昔的药效,再无半点价值。
一时间,整个京城但凡与邬家有合作的药铺、香料铺、胭脂水粉铺,皆怒不可遏,联名将邬家告至博易务。
邬家如今仿若置身于风暴的中心,若想息事宁人,便不得不拿出巨额财富,以赔偿商户们的惨重损失。
可若执意与商户们死磕到底,那么在这京城的商业版图中,未来恐再无一家商户愿与邬家携手,其商业之路必将就此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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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宅之内,主厅之中。
“混账!你们究竟干了何等蠢事!”
邬相怒目圆睁,手中的茶盏如流星般狠狠砸落在地,瓷片飞溅。
此刻的主厅内,寂静得仿若深夜的荒冢,鸦雀无声。
先是蚕丝之事,如阴霾般笼罩不散;接着香料又出变故,似雪上加霜;而后药材也问题频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邬家至关重要的贸易经济支柱,如今却纷纷摇摇欲坠。
邬相气得浑身颤抖,几近失控:“派你们去追查蚕丝幕后之人,竟毫无结果,只知一个叫李青的名字,至于其来自何方,身世背景如何,你们当真一无所知!
此次香料与药材又生事端,此前我已千叮万嘱,让你们务必小心谨慎,可你们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邬相强压怒火,再次开口质问:“邬三,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花烟集是块肥美诱人的肥肉吗?如今我给了你人力、物力、财力,你却连这块肥肉都啃不下来?”
邬三爷满脸无奈,苦着脸说道:“大哥,前些日子我亲自去拜访了那花烟集的东家。
起初,我以为十万两白银足以将其拿下,岂料那东家竟狮子大开口,索要五百万两白银!”
邬相蹙眉:“你难道没提及你是邬家之人?”
“小弟自然提过,可那东家却对我邬家的名头全然无视,态度傲慢至极。
小弟一气之下,便找了些人手,想着去闹事,待其乱了阵脚,便可趁机以更低的价格入股。
哪曾想,派去闹事之人竟被悄无声息地全部杀害,对方似乎早已知晓是我们所为,竟将尸体全数抛至咱们府中。”
邬相怒喝道:“都是一群废物!你们简直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老夫每日在朝堂之上,与各方势力斡旋博弈,殚精竭虑。
倩倩如今又身怀六甲,只要能除去那太子,这大禹的锦绣江山便唾手可得,归我邬家所有。
可你们呢?!
只会拖后腿!暗杀太子、公主的银子花出去不少,他们却依旧安然无恙。
做生意不仅未能盈利,反而赔得血本无归。你们说说,你们究竟能干什么?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
邬相怒发冲冠,便将邬家的二爷、三爷如驱赶蝼蚁般,从主厅中轰了出去。
邬府的小厮小心翼翼地踏入主厅,轻声禀报:“老爷,博易务的博易使大人前来求见!”
“博易务的人来做什么?”
邬相揉着眉心,满心疲惫与烦躁,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接着说道:“去,将他领进来吧!”
“诺。”
小厮领命,不一会儿便将博易务的博易使苏望带到了主厅。
“不知苏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邬相端起茶盏,故作镇定地品着茶,语气却难掩漫不经心。
苏望行礼之后,颤颤一笑道:“宰相大人,下官也是实在无奈啊!
您家二爷、三爷与香料坊、胭脂水粉铺所签的合作合约已然到期,可货品却一直未交付给商户们。
药铺那边也闹得厉害,纷纷状告邬家以次充好,用发霉失效的药材交货。这不,大家伙儿都跑到博易务来讨说法了呀!”
邬相蹙眉:“你为何不去找邬老二、老三?”
苏望双手一摊:“回禀大人,下官已然找过二位爷,可他们却始终未给下官一个准信儿啊!您说,这事儿到底该如何是好?”
“商户们都有何诉求?”
“他们要求退款,同时按照合约赔付违约金。”
“合约上所写的违约金是多少?”
“香料坊、胭脂水粉铺的商户皆已付全款,却未收到货物,且交货时间已超,依照合约,不仅要退全款,还需支付五个点的违约金。
药材铺那边,虽交付了商品,但并非合约中所约定的上品药材,同样要求退全款并支付五个点的违约金。”
“香料的全款以及药材铺的全款分别是多少?”
“回宰相大人,香料总计五百万两,药材总计八百万两。”
邬相心下暗自一算,全数加在一起,再算上违约金,竟要支出去一千三百六十五万两,再加上路途中的运输费、人力费,以及之前砸在手中的蚕丝,总计竟高达两千万两。
这天文数字般的巨额款项,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径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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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凌轻步上前,恭敬地禀报:“启禀公主殿下,今日邬相告假,并未上朝。”
我微微挑眉,疑惑道:“难得啊,平日里那般‘勤勤恳恳’的邬相,竟也有告假的一天?”
“听闻昨日博易务的博易使去了邬府,想必是替商户们索要赔款去了。
奴婢大略估算了一下,若邬家此次按合约赔付,恐怕得将近两千万两。殿下,不知下一步作何打算?”
我“噗呲”一笑:“那咱们再添把火吧!
传消息出去,就说李青公子手中有香料、药材欲出手,价格比邬家的便宜两个点,且货物已然运抵京都。
若有愿意合作的商户,可至花烟集莲花苑寻李青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的殿下,奴婢这就下去办理。”
这一步棋,可谓是妙到毫巅。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断其财路,邬家究竟还有多少家底,着实令人好奇。
鸾樱走上前,将茶盏放于桌上不解的问道:“殿下,鸾樱有些不解,您这把火究竟要如何烧?”
我抿了抿茶,轻轻一笑:“鸾樱啊,如今摆在邬家面前有三条路。
其一,退货款并支付违约金;其二,只退货款,不管违约金;其三,便是一分钱都不掏。”
鸾樱满脸疑惑,轻声问道:“这三种选择,有何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第一种选择,虽能保住邬家的声誉,却会让其财力遭受重创,如同伤筋动骨。
第二种选择,可减少部分损失,然而声誉必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在商界的口碑也会大打折扣。
至于这第三种,依我看,邬家定然不会选。倘若他们真的一分钱都不给,恐怕会被那些言官们口诛笔伐,邬家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臭名远扬。”
“那殿下,您觉得邬家会作何选择呢?”
“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他们大概率只能选择第一种,保住名誉。
毕竟他们还妄图将邬倩倩腹中的‘孩子’扶持上位,所以,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场大出血。”
“可这与您要售卖商品之事,又有何关联呢?”
“因为邬家的货物出现问题,已然严重耽误了商户们的正常营业。
此刻,我手中握有现货,只要他们认可,即便价格稍高,他们也会欣然接受,更何况我给出的价格更低。
而且我提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要求,他们需提前备好所需货款,如此一来,便会更加急切地催促邬家拿出赔款。”
鸾樱好似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道:“奴婢可算是明白了。”
我微微一笑:“鸾樱,你去将鸾双唤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诺。”
鸾樱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鸾双带进屋内。
“鸾双,你将这些银票收好,密切盯住邬家。我料想,若他们要填补这两千万两的巨额窟窿,极有可能会变卖资产。届时,你便瞅准时机,以最低的价格将他们的资产购入。”
“诺。”
待一切安排妥当,我的心情莫名舒畅起来。
最后的五日,竟让我越发的期待起来,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