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察觉被我欺瞒之际,那西昆木的花苞已稳稳地握于我的掌心之中。
他满脸焦虑,目光四下扫视,在确认周遭并无异样后,紧绷的身躯才微微放松,眉间的愁绪也似稍稍舒缓了些。
四周看似风平浪静,然而我手臂上的蜚蛭却突然有了异动。
它迅速地从我的手臂蜿蜒而下,转眼间便出现在了我的掌心。
我满心疑惑,凝望着这小家伙,不明白它此番举动的意图究竟何在。
只见它用小巧的脑袋轻轻撞了撞那花苞,那动作仿佛在急切地传递着某种讯息,似是在催促我将这花苞撕开。
我略一迟疑,最终还是将花苞捏在指尖,缓缓用力,准备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赫连望卿面露担忧之色,轻声说道:“婉儿姐姐,你当真要打开这花苞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信蜚蛭,它断不会害我。”
言罢,我轻轻用力,撕开了那紧闭的花苞。
当花苞中的东西映入眼帘,我不禁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赫连望卿。
原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东西竟诞生于这看似娇弱的花苞之中!
此时的怪东西,尚处于未完全成型的状态,翅膀上还未长出细密的羽毛,光秃秃的模样透着一丝诡异。
我壮着胆子,用指甲轻轻戳了戳它尾部的尖刺,触手之处,并未感到坚硬,而是带着些许柔软。
就在我观察之际,蜚蛭迅速地爬进花苞之中,一口咬在那怪东西身上。
只见那怪东西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片刻间便被蜚蛭吸食殆尽。
原来,这怪东西竟是蜚蛭的食物。
怪不得那日在无忧洞中,它便蠢蠢欲动,急切地想要出来,原来是被这怪东西的气息所吸引。
蜚蛭吃完后,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那小小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望着我,仿佛在撒娇道:“我还没吃够呢,再给我一些吧。”
我看着它那可爱又贪吃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又摘下一朵花苞,将其撕开。
蜚蛭见状,立刻欢快地扑了上去,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后,它又眼巴巴地望着我,那眼神让我实在无法拒绝。
无奈之下,我竟成了这花田中的采花人,一边采摘着花苞,一边撕开喂给这贪吃的小家伙。
就在这时,阿厮准库勒带着禁军匆匆赶来。
他远远地望着花田中的我和赫连望卿,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朝着他招了招手,他带着满心的不解,缓缓走了过来。
“枢密使,您请看这个。”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花苞撕开,那藏于其中的怪物瞬间暴露在阿厮准库勒的眼前。
他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惊悚之色,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何物?”
我轻叹一声,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毒虫,一旦它破茧成虫,整个汴京的百姓都将性命难保。”
阿厮准库勒怒目圆睁,语气中满是愤怒之色:“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种植这等毒物?”
我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将五王子赫连晓明被人利用的事情和盘托出。
阿厮准库勒的话,也正是我心中的疑惑:“他们费尽心思弄这些东西,到底有何目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赫连望卿突然开口说道:“依我看,他们是想借此制造汴京的混乱,然后趁机起兵攻打边境。”
赫连望卿的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
禹国与雅幡本就处于敌对状态,禹国对雅幡人的管控极为严格。
而迦叶国却与雅幡缔结了友好之盟,对雅幡人的往来限制甚少。
我心中一惊,连忙唤出姬月,急切地说道:“你速速将汴京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讯给颜无姬、蓝相夷以及逻盛阿罗。”
姬月领命后,迅速离开花田。
接着阿厮准库勒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片花田问道:“那这些毒物该如何销毁呢?”
赫连望卿低头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或许将它们尽数连根拔起,然后焚烧。”
我连忙出声阻止:“且慢!”
赫连望卿和阿厮准库勒同时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疑惑:“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先焚烧一株试试。
若是焚烧过程中产生毒气,那便绝不能再用此方法。
而且,我们还不清楚焚烧后的灰烬是否也带有毒性。”
我暂且将这怪东西称为钦原。
西昆木本无毒,是钦原脱离了西昆木后,才使得西昆木带上了毒性。
若是钦原随着西昆木一同被焚烧,一旦空气或灰烬中带有毒素,四处飘散之后,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拔起一株带有花苞的西昆木,远离人群后,点燃了它。
西昆木燃烧起来,缕缕白烟袅袅升起。
我故意凑近,轻轻嗅了嗅那烟雾,刹那间,一股恶心、头晕的感觉涌上心头,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险些站立不稳。
连我都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可见这烟雾中定然含有剧毒。
待西昆木燃尽后,我从药箱中取出检测毒的瓷瓶,仔细地对粉末进行检测。
果不其然,检测结果显示,这些粉末中同样含有剧毒。
我脚步虚浮地走回到赫连望卿和阿厮准库勒的身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焚烧之法不可行,烟雾和灰烬均含有剧毒。”
众人听后,皆是面露难色。
既不能放任这些西昆木开花,因为一旦开花,钦原便会破茧而出,带来灭世之灾。
可又不能将其焚烧,这下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鸾凌突然开口:“主子,奴婢曾听您说过,这西昆木本身无毒,有毒的是里面的钦原。”
我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思索片刻,接着说道:“那若是将花苞摘除,西昆木是否就无毒了呢?
若是无毒,我们是否可以将其拔出后再焚烧?”
鸾凌的这番话,如同一束光照亮了黑暗中的我们,让我瞬间茅塞顿开。
是啊,摘了花苞,便断了钦原的生机,带毒的钦原被摘除后,西昆木自然就不再是有毒之物了。
我立即点了点头道:“那我再去试一试。”
说罢,我立刻挖出一株西昆木,小心翼翼地将花苞摘除。
待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我蹲下身,轻轻撕开花苞。
蜚蛭仿佛感应到了美食的召唤,悄悄地溜了出来,迅速将花苞里的钦原吸食干净,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我的手臂中。
接着,我点燃了没有花苞的西昆木。
火焰升腾间,飘起的烟雾非但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又对燃尽的灰烬进行了检测,结果显示,灰烬无毒。
我心中大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着赫连望卿和阿厮准库勒用力挥了挥手,快步向他们走去。
二人见我如此开心,便知道鸾凌的法子是可行的。
我刚走到他们面前,阿厮准库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摘下的花苞该如何处理?”
我微微一笑,看向赫连望卿:“望卿,将花苞摘下后密封起来,送往我的私宅,我自有用处。”
而这用处,自然是用来饲养那贪吃的蜚蛭了。
如今,危机终于找到了妥善的解决之法,众人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阿厮准库勒立刻命令禁军采集花苞,并派人去城中大量购买瓷缸、瓷坛。
而我则耐心地教这些禁军如何正确地将花苞从枝干上掐下来。
然而,这里不过是种植西昆木的一处地方,还有另外四处地方亟待处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便无需我和赫连望卿继续操心了,有阿厮准库勒指挥禁军,定能妥善解决。
直到亥时,阿厮准库勒前来禀报,汴京郊区五处种植西昆木的地方均已处理完毕,今夜便开始焚烧,明日再进行一次复查。
我与赫连望卿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如释重负。
这场险些降临的灭世浩劫,幸而因裘万里之子裘临的顽皮,被不经意间发现。
否则,整个汴京恐将沦为人间炼狱,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