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逻盛拙尧面上难掩喜色,那得逞的笑意仿佛要从眼底溢出来一般。
我眸光流转浅笑着对他说道:“三王子,你莫不是忘了本宫的身份?
本宫可是医仙谷的少谷主。
虽医术不及师父与诸位师兄那般出神入化,但如今也称得上是妙手回春,对付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症,倒是不在话下。
三王子,不如就带本宫去为南诏王诊治一番,如何?”
此时的逻盛拙尧正绞尽脑汁,苦寻借口如何将我带离这热闹的宴席,却没想到我竟主动开口,这简直是正中下怀。
他心中狂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几分矜持,连忙说道:“早就听闻殿下医术超群,若能得殿下为父王诊治,那真是求之不得。殿下,不如现在就随本宫移步父王的仰光殿?”
就在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脚步虚浮,醉意醺然地走了出来。
瞧他那魁梧的身形和豪迈的姿态,倒像是个武将。
他先是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缓缓开口道:“微臣已有许久未曾见过大王了,如今大王身体抱恙,就让微臣也跟着去探望探望吧。
微臣虽没有公主殿下那般高超的医术,但也深得白家医术的真传。
俗话说,医者相逢,技痒难耐,总想着切磋一二。
三殿下,能否成全微臣这个心愿?”
逻盛拙尧听了这话,原本闪烁着欣喜光芒的双眸瞬间寒如冰霜,他强忍着内心的怒意,声音微颤地说道:“白大人,您又贪杯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
谁知这姓白的官员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微臣乃是千杯不醉的,怎会是醉酒胡言!走吧,三殿下,咱们一同去拜见大王。”
看着逻盛拙尧吃瘪的模样,我心中暗自盘算着他毒发的时间。
只要这白大人再拖延半盏茶的工夫,逻盛拙尧定会在满朝百官面前颜面尽失。
于是我立刻笑着附和道:“敢问这位白大人也是医者?”
那白大人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却中透着几分自豪:“微臣是白家的养子,本是个武将。
只因微臣对医术情有独钟,便缠着族中长老传授。
所幸微臣还有些天赋,这医术嘛,倒也不逊色于宫里的御医。”
我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既然如此,那白大人便与本宫一同去为南诏王问诊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
你说呢,三王子?”
我暗自揣测,这白大人必定是白新家族之人,否则以逻盛拙尧那狭隘的性子,怎会容忍他如此放肆。
我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宴席上的百官,只见大多数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仿佛是在观赏一场精彩的好戏,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的身上。
突然,逻盛拙尧不自觉地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不过他似乎并未在意,而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着白大人说道:“白大人,您如今满身酒气,这般模样如何去面见大王?”
白大人仿佛未曾察觉逻盛拙尧眼中的怒火,连忙摆了摆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抛入口中。
接着,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下微臣身上可没有酒味了。那么,三殿下,咱们可以走了吗?”
此时的逻盛拙尧,脸上的假笑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他的双拳紧握,关节泛白,同时还不经意地扭动着肩头,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白大人见逻盛拙尧沉默不语,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三殿下,微臣甚是好奇,为何您要百般阻挠微臣前去探望大王?
算起来,微臣与大王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以往就算大王不临朝,也会找微臣一同玩投壶的。
三殿下,你如实相告,近日大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大人的这番话犹如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他的话音刚落,满场的官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纷纷回忆着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南诏王了,一些老臣看向逻盛拙尧的眼神中,已然多了几分不满与怀疑。
这时,一位年逾花甲的大臣缓缓起身,神色凝重地问道:“三殿下,大王究竟怎么了?即便大王不临朝,让您代为参政,也不该连我们这些老臣都不见啊。”
我微微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静静地看着逻盛拙尧。
只见他原本因愤怒而紧握成拳的手,不知不觉间开始在身上、背上挠了起来,那动作毫无仪态,十分不雅。
在场的官家女眷们纷纷用手捂住双目,生怕这不堪的一幕污了自己的眼睛。
此刻的逻盛拙尧,哪还有心思去理会众人的话语,他只觉得周身奇痒难耐,忍不住不停地抓挠,而且越挠越痒,渐渐的,他已然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
花甲大臣见状,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三殿下,还请您克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这时,白大人也察觉到了逻盛拙尧的异样,他急忙上前,撩开逻盛拙尧不断抓挠的手臂。
只见逻盛拙尧的手臂上布满了一块块如同梅花般的疹子,白大人见状,不禁惊呼道:“竟然是梅花疮!”
说罢,他满脸嫌弃地放下逻盛拙尧的手臂,快步走到桌前,抓起一壶酒就往自己的双手上倒去。
随着白大人的那声惊呼,百官看向逻盛拙尧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梅花疮,那可是花柳之病,只有那些不检点有着龙阳之好的人才会染上。
这三王子逻盛拙尧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背地里竟是如此不堪。
那些官家夫人更是忍不住轻拍胸口,暗自庆幸没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逻盛拙尧,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而后对着那花甲大臣说道:“大人,今夜怕是见不到南诏王了。
这三王子还染上了这样的病。
哎,还是先将他带下去医治吧,这王室的颜面,总还是要顾全几分的。”
花甲大臣听了,微微点头,随即吩咐身边的侍卫将逻盛拙尧送往太医院诊治。
这场闹剧,随着逻盛拙尧被送走,终于渐渐平息。
我恭恭敬敬地对着花甲大臣行了一礼:“这位大人,想必您在南诏朝廷位高权重。
如今三王子染病,无法带本宫去面见南诏王。
还望大人能帮本宫去禀报一声,待南诏王的首风之症有所好转,本宫再来与南诏王商议解决粮食的问题。”
花甲大臣点了点头,回礼道:“老臣定会将殿下的话如实转达给大王。”
我浅浅一笑:“刚才本宫多饮了几口花酿酒,这会儿有些不胜酒力了。
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行告辞了。”
花甲大臣立刻昂首,恭敬地说道:“恭送公主殿下。”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宫外走去。
或许是上天也在眷顾我今夜要做的事,原本在子时还明亮如昼的月光,到了丑时,便悄然藏进了乌云之后。
整座王都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除了打更人敲击棒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大街上回荡,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而到了第二日,天光破晓,整个王都的告示榜上都贴满了一首诗:
“三王拙尧心术奸,雅幡美人献君前。
为谋王位血光现,违背伦常心不赧。
君王饮下夺命瓒,魂归黄泉恨难眠。
天灾人祸尚未完,百姓悲歌泪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