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秋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狂乱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看着哥哥惨白的脸,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的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痛苦,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下,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小声哀求道:“哥……让我抱抱你,抱抱你……求求你了。”
“不行……”,宗羽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他知道自己被感染了,死路一条,不能让弟弟过来,他受了伤,万一沾到他的血,两人都要玩完。
周盛将已经被破坏的狙击枪扔下,拿起背在身后的小型冲锋枪,冰冷的枪口缓缓抬起,并未指向畸变体的尸体,而是稳稳地指向了半跪在地、重伤的宗羽,以及他旁边精神濒临崩溃的宗秋。
他的眼神扫过宗羽肩上的伤口,特别是那惨白的骨刺和迅速被染成暗红色的作战服布料,不带一丝情感:“他被变异体咬了。伤口深度,位置…尸变时间”,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 抛弃,或者处决,意图昭然若揭,“我们没有医疗条件,更没有时间浪费在…处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感染源上。”
他的目光转向白小北,“白小北,过来。立刻撤离。”
姜楚星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宗羽,又看了看周盛,没有出声,但显然是默认了周盛的决定。末世法则,冷酷而现实,更没有人会好心到去帮一个敌人,尽管这个敌人似乎把他们此次的目标送到了他们面前。
拉姆和孟渝淞沉默着,警惕地注视着宗家兄弟,防止他们临死反扑。
白小北从阀门后面走了出来,从宗家兄弟面前走了过去,宗羽的脸色已经由白转为黑青,身体开始不自觉的抽搐着,随时都可能会异变,而宗秋早已违背了哥哥的命令,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
白小北的眼睛粘在了他们身上,他们虽然帮自己逃了出来,但有很大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说的那一番,韩亦煊不会真心相待他们的话。换句话说,他利用了他们自私的心理。
算上之前他将自己绑走的事,因为他被绑走,而像蝴蝶效应一般现在的围攻蜀中联盟计划,有无数的人在这场战争中丧生。
宗家兄弟,死的不冤。
可是,可是……
“…不”,白小北停住了脚步。
可是……这不对,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说,要礼让行人,要尊老爱幼,和平社会没有那么多流血事件,没人告诉小时候的他遇到血腥事件该怎么做,可是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他看了历史的变迁,看了国家的更新换代,繁荣复兴需要何种代价。
一切都伴随着奉献和牺牲,以及一颗善良,怜悯的心。
没错……没错!
他不应该所有人都当社会已经崩塌,就对他人的死亡冷眼旁观,他能帮忙的,为什么要因为一些莫名其妙产生出来的敌对关系而放弃救人呢?如果真的有上帝,如果命运让他成为了抗体,那上帝会愿意看到他只救自己选择的‘正义’的一方吗?
孟渝淞皱眉,不赞成地说:“白小北,你那套善良的理论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用。”
白小北眼中的犹豫消退了,再次抬起眼来,眼底只有坚定,眼睛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
“不能扔下他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坚持,他死死盯着周盛,“他刚才救了嘉园!你们没看见吗?!要不是他,嘉园就死了!”
“那是他的选择,改变不了结局。”周盛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枪口依旧稳稳指着,“更改变不了他被咬伤、即将尸变的事实。小北,我可以给他们两颗子弹。”
“不行!”他退后一步,猛地张开双臂,用他那并不强壮的身体,死死挡在了宗羽和宗秋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周盛冰冷的枪口!
他的眼神,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光芒。
周盛蹙起眉头,“小北你……你要清楚,我们并不了解他们,带他们走就是放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而且,那个男人的伤很致命,也许活不了多久!”,他停顿了一下,试图说服白小北,“太佑谦还在等着你,他很伤心,弄丢了你。”
白小北胸口剧烈起伏,他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发现根本做不到以后,索性就不管了,“我知道有钱在等我回去,但我也要救人,我可以给他血,抗体的血!”
九队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宗家兄弟和姜楚星并不清楚。
“抗体?!”姜楚星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小北,满脸的不解,“什么抗体?!你们研究出免疫疫苗了?!”
宗羽的反应最为剧烈!
他猛地抬起头,因为剧痛而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巨大的震惊!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动荡着!
他当然知道白小北是抗体,这是白小被亲自告诉他的,也在他面前展示了被丧尸咬而没有死的奇异能力,韩亦煊也无数次在他面前兴奋地提及这个“珍贵的样本”,那是韩亦煊实现野心的关键钥匙,
但是!他从未想过!从未敢想!
白小北会愿意将隐瞒起来的抗体,用来救他!救一个之前挟持过他、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坏人’!
巨大的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宗羽冰冷坚固的心防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苦涩、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瞬间席卷了他!
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倔强挺直脊背的背影,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肩上的剧痛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周盛的眼神里剧烈的波动,枪口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从白小北脸上,移动到他身后宗羽那张写满震惊和复杂的脸上。
“为什么?”周盛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冰冷之下,是强烈的不解和质疑,“救他?一个韩亦煊的爪牙?一个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野兽?值得你用命去赌?夏清元说过不可能保证你每次都能活下来,你的血不是无限的!”
他的质问直指核心,充满了末世生存的冷酷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