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钻进肉体的沉闷声响,在这喧嚣的雪崩背景下,竟然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呃啊——!”
太佑谦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哼,子弹巨大的动能几乎将他肩胛骨击碎,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
他整个人被冲击力带得向前一耸,重重砸在姜楚星身上,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让他破口大骂,声音因剧痛而扭曲撕裂:“余扬…我操你祖宗…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佑谦!!!”周盛看到太佑谦中弹倒地,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那是他的爱人!是他放在心尖上、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狂暴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爆发,几乎要冲垮他引以为傲的冷静,握枪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冰冷的钢铁触感也无法让他平静。
但他毕竟是周盛,在那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瞬间,他硬生生咬破了舌尖,剧烈的疼痛和铁锈味刺激着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狙击手的心,必须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绝对的稳定,否则死的就不止是自己!
——砰!砰!
他连续扣动扳机,不再是追求一击毙命,因为白小北还在余扬身边,而是以惊人的精度射击余扬的脚下、身前半米以及左右可能移动的路径,狙击子弹巨大的威力炸起一团团密集的雪雾,瞬间形成了一道短暂的、阻碍视线的屏障。
“发财,宗羽!掩护!救人!”周盛的嘶吼声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妈的!跟这帮杂种拼了!”金发财早已双目赤红,听到命令,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从藏身的松树后跃出。他手中的冲锋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不顾弹药消耗,疯狂扫射着远处那些试图趁机逼近的清扫者士兵,用强大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侧翼的威胁。
宗羽则如同雪地中的白色幽灵,他的移动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专门射击那些清扫者士兵暴露出来的手腕、脚踝以及武器部件。
惨叫声接连响起,有效地延缓了他们的包抄速度。
周盛利用这用子弹和队友舍命掩护换来的、仅有几秒钟的黄金时间,如同扑食的猎豹般冲刺出去,积雪严重阻碍了他的速度,但他爆发出的力量惊人。
他冲到太佑谦和姜楚星身边,小心翼翼地、极其迅速地将倒在那里、血流不止的太佑谦拦腰抱起。
太佑谦已经因为失血和剧痛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脸色白得透明,身体在周盛怀里不住地痉挛,温热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周盛冰冷的作战服前襟,那温度烫得吓人。
“佑谦…看着我…别睡…坚持住…”
周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和哽咽。他抱着太佑谦,以最快的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架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直升机。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既是因为积雪,也是因为怀中爱人生命的流逝。
金发财则趁机搀扶起几乎昏迷的姜楚星,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仍不忘持枪警戒,艰难地跟在周盛身后后撤。宗羽且战且退,双,精准地射击每一个敢于冒头的敌人,为他们断后。
“余扬,停下!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他们是周盛!是太佑谦!是姜楚星啊!你怎么能……”
白小北几乎是在哭嚎,他再次拼命拽住余扬的手臂,用尽全身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想要阻止他。他看到太佑谦中枪倒地,看到周盛手臂流血,看到姜楚星奄奄一息,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淹没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昔日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会变成如今兵刃相向、不死不休的局面?
雪崩的先锋,那些被气浪裹挟的、如同子弹般的冰渣雪块,已经密集地击打在他们的后背上,带来一阵阵刺痛。
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雪浪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他们,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空气中的压力陡增,让人呼吸困难。
白小北急疯了,也绝望了。他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包括这个变得陌生而可怕的余扬。
他看着余扬那双冰冷空洞、只剩下纯粹杀意的灰蓝色眼眸,一个绝望又大胆到近乎可笑的念头涌入脑海。
他猛地转身,将自己的后背紧紧抵在余扬坚实冰冷的胸膛上,然后双手反过来死死扣住余扬的两只手腕,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往前拉,同时,他的屁股拼命向后顶,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滑稽却又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姿势,像是要把比自己高大强壮太多的余扬硬生生背起来一样,试图用这种纯粹的蛮力强制拖着他离开雪崩的核心路径。
余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章法、完全不符合任何战斗逻辑的“攻击”弄得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他的战斗数据库里没有这种应对模式。他能轻易拧断这个脆弱人类的脖子,或者用一记简单的关节技让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但核心指令却严格禁止他这样做。
目标:白小北,捕获,非清除。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黑色脑袋在自己胸前拱动,感受着那微不足道却异常执拗坚定的力量,以及…臀部传来那奇怪的触感却并不令他反感,甚至某种被压抑的熟悉感在躁动。
准确来说,白小北在用力向后顶他的动作,让他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用仪器检测到的数据处理迟滞。
高级逻辑处理器无法分析当前状况,无法匹配最优解决方案。
白小北却以为自己这胡闹般的方法起了效果,趁着他“发呆”的瞬间,用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甚至破音的声音,朝着周盛他们艰难撤离的方向用尽全力嘶喊:“周盛,走!快走!别管我!带着有钱和他们先走!他不会伤害我的,但他真的会杀了你们!快走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