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破旧的大巴车,在宗羽近乎魔幻的操作下,发出“轰隆隆”如同垂死老人咳嗽般的巨响,最终颤抖着发动起来时,整个幸存者队伍爆发出了病毒爆发以来最由衷、最充满希望的欢呼声。
这辆巴士,成了队伍里老弱妇孺的移动堡垒。
它挡住了风沙,提供了夜里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更重要的是,它极大地节省了他们的体力。
然而,希望总是短暂的。燃料的紧缺悬在头顶,他们不得不绕行更远的路线,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加油站或油库。
每一次寻找都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不仅要面对可能潜伏的丧尸,还要警惕其他同样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幸存者团体。
食物问题依旧严峻。
大巴车的空间有限,无法携带太多补给,他们依然需要频繁停下来搜寻。人数,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减少。从哨所出发时的190多人,到达最终目的地时,只剩下了182人。
当他们这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队伍,拖着那辆冒着黑烟、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大巴车,出现在那个位于山谷深处、依靠天然屏障和简陋工事防御的小型救助点时,所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救助点的负责人,一个戴着破旧眼镜、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看着这群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眼神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般坚毅的幸存者,尤其是走在最前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宗羽和看起来冷静得不像活人的宗秋,他的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只化为一句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叹:“我的天……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山谷救助点条件艰苦,但至少暂时安全。有组织的巡逻,有分配少量的食物,有简陋的医疗点。
幸存的182人,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宗羽和宗秋交接了队伍,感觉肩上那副无形的担子终于卸下了一半。他们找到负责人,提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愿望,他们想回西藏,回到那座雪山脚下,去寻找、确认收留过他们的那家牧民的安危。
负责人看着地图,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他指着窗外已经开始飘落的雪花,“大雪已经封山了,所有通往高原的道路都断了。而且,没有任何可靠的交通工具能支撑你们走那么远,燃油更是战略物资,不可能给你们用于私人行程。”
希望,再次被现实冷酷地掐灭。
仿佛命运觉得对他们的考验还不够,救助点本身也很快陷入了困境。原本预计的补给车队迟迟未到,库存的粮食即将见底。必须派人前往内陆,一个据说规模更大、物资更丰富的“安置所”寻求支援和指引。
对内陆地带的世界,宗羽和宗秋内心深处是带着一丝好奇和隐约的向往的。
那似乎是完全不同于边疆这种纯粹为了生存而挣扎,也和境外的刀尖舔血不一样,可能还保留着更多秩序和科技的地方。
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更多关于病毒、关于未来的信息。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他们接下了这个任务,与救助点选出的另外几名经验丰富的志愿者一起,乘坐一辆经过改装、加装了装甲和额外油箱的越野车,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旅程。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总喜欢在他们身上印证。
他们历经艰险,穿越了无数废墟和危险地带,终于抵达了那个传说中的“安置所”所在的区域。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远远看到的,就是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听到的,是隐约传来的、如同海啸般的丧尸嘶吼和密集的爆炸声。
安置区,在一个小时前,被一股规模空前庞大的尸潮攻破了。
他们甚至连外围都没能进入,就遭到了溃散出来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零星幸存者和更加疯狂嗜血的丧尸的双重冲击,一场猝不及防的、惨烈到极致的遭遇战瞬间爆发。
同行的志愿者为了掩护他们获取信息,最终只来得及从一台破损的通讯器里听到只言片语,几乎全部牺牲。
宗羽和宗秋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身手和默契,以及那股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悍,才浑身是血、杀出一条血路,抢在更大的尸潮合围之前,驾驶着那辆已经千疮百孔的越野车,疯狂逃窜。
慌不择路之下,他们一头扎进了道路旁那片广袤无边、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森林,并非避难所。
这里危机四伏。变异后更加狰狞的植物,神出鬼没的毒虫,还有最可怕的、成群结队、动作迅如鬼魅的丧尸狼群。
他们的车很快就在崎岖不平、藤蔓密布的林间彻底报废。两人只能弃车步行,依靠着宗羽的野外生存经验和宗秋的冷静判断,在茫茫林海中艰难求生。
弹药很快耗尽,食物也吃光了。他们只能靠采集野果、挖掘植物根茎,偶尔设置陷阱捕捉一些小动物充饥。宗羽在一次设置陷阱时,手臂被一种带着尖刺的变异藤蔓划伤,伤口起初不大,但在森林潮湿闷热的环境下,很快开始红肿、溃烂、发炎,并且引起了低烧。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被一小群丧尸狼盯上了。一场亡命追逐在林间上演。宗秋为了引开狼群,差点被扑倒,宗羽拼死救援,后背也被狼爪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虽然最终侥幸摆脱了狼群,但两人的状态都差到了极点。宗羽因为伤口感染和持续的低烧,体力急剧下降,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宗秋的情况稍好,但也疲惫不堪,并且为了照顾宗羽,消耗更大。
他们躲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外面是淅淅沥沥、冰冷刺骨的雨。洞内阴暗潮湿,唯一的温暖是彼此紧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