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外那根烟头第三次亮起时,陈默正站在指挥中心主控台前,手指划过屏幕边缘的供应链日志。
三小时前,程雪截获的语音包已被拆解成文字记录在案。赵宇的声音不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那串从林国栋空壳公司跳转出的Ip地址,反向追踪后指向三家本应独立运作的稀土供应商。它们在同一分钟内终止了与陈氏集团的长期供货协议,合同解约函的电子签名时间精确到秒,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动的木偶。
他调出物流节点图,目光锁定华东区三大仓储中心的库存曲线。红色警报持续闪烁:高端产线原料储备仅剩四十七小时。
“苏婉晴。”他按下加密通讯键,“你那边的情况。”
耳机里传来轻微电流声,随即是冷静的女声:“货轮已离港三小时,载重三千二百吨,其中三十吨为高纯度离子型稀土,来源合规,转运路径经过三次离岸换船,全程无申报记录。缅甸海关的通关码将在六小时后激活。”
“周海涛呢?”
“正在召开临时发布会,宣布‘全面接管市场供应’。”她顿了顿,“他已经囤积市面上七成流通量,并向媒体放风,说我们产线即将停摆。”
陈默指尖轻敲桌面。这不是单纯的压价战,而是断供围剿。对方想用资源封锁掐住咽喉,再以低价倾销耗尽现金流,双管齐下,逼他低头。
“让方媛准备。”他说,“等你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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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灯光调至最低,战略地图铺展在中央长桌。苏婉晴推开文件夹,取出一支未开封的红酒,玻璃瓶身映着冷光。她拧开瓶盖,没有倒进酒杯,而是直接将深红液体泼向地图。
酒液迅速渗透纸面,某些区域颜色变深,隐藏的航线浮出水面——一条从未登记在案的水路从缅甸东海岸延伸而出,绕开主要检查站,接入华南某小型自由贸易港。港口代码以荧光墨水印制,遇酒精显形。
“这是备用通道。”她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在三个月前就完成了备案和关系疏通。只要货轮靠岸,二十四小时内可完成清关入库。”
她拿起笔,在航线终点画了个圈:“他们以为封锁了正规渠道就能逼我们认输。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战略储备从来不在账面上。”
话音落下,她拨通方媛号码。
“发布‘战略储备计划’。”她说,“附上货轮GpS实时轨迹截图,声明我们将优先保障高端产品线供应。语气要平静,但信息必须完整。”
“要不要提价格?”方媛问。
“不。”苏婉晴看向陈默的方向,“现在不是降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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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媒体的消息在十分钟内炸开。
“陈氏集团启动战略储备!缅甸货轮携三十吨稀土入境在即!”
“供应链危机解除?竞争对手囤货行为或成致命负担!”
“GpS轨迹曝光,物资预计18小时内抵达华南港!”
资本市场瞬间震荡。原本因“停产传闻”而下跌的陈氏股价止跌回升,盘中涨幅达6.3%。与此同时,周海涛旗下控股公司的股票开始松动。
他本人正坐在发布会现场,面对镜头强作镇定。记者追问是否担心市场反转,他冷笑:“所谓‘战略储备’不过是拖延战术。他们根本拿不出合法货源。等海关查实走私行为,我会亲自起诉。”
台下掌声稀落。他的手指却已在桌下微微发抖。
后台监控屏上,股价曲线已出现断崖式下滑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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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回到指挥中心,大屏左侧显示股市行情,右侧是货轮航行状态。航速稳定,风向有利,预计抵达时间提前十二分钟。
他调出销售系统,下令开放部分低端产品线降价5%,同时附加两项条件:每单限购两件,且必须绑定技术升级服务包。表面上看是促销,实则通过服务费维持整体利润率,同时挤压中间商囤货空间。
“这不是为了卖货。”他对财务团队说,“是为了搅乱他们的定价模型。”
果然,不到一小时,周海涛反应激烈。他下令全系产品追加补贴,降幅扩大至8%,并宣称“将持续压价直至对手退出市场”。
“他在赌。”苏婉晴走进来,手里拿着最新市场分析报告,“他认为我们库存撑不过两周,只要拖住,就能用现金流压垮我们。但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将报告放在桌上:“他手里的货,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陈默点头。当市场确认陈氏拥有稳定性货源,投资者立刻意识到:周海涛高价囤积的稀土不再是稀缺资产,而是沉重负债。一旦价格崩盘,他将血本无归。
二级市场开始抛售其关联企业股份。恐慌像病毒般扩散。
三小时后,周海涛控股公司股价暴跌42%,市值蒸发近四十亿。多家合作银行紧急召开风险评估会议,授信额度面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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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陈默仍在指挥中心。
苏婉晴站在他身旁,低声汇报下一阶段物流安排:“第一批稀土入库后,立即分流至三个保密仓库,启用双重认证系统。第二批转运船已在待命,若有必要,可在七十二小时内再次出港。”
陈默看着大屏上的股市走势图。那根代表对手的红色曲线依旧向下倾斜,没有反弹迹象。
“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说。
“当然。”苏婉晴嘴角微扬,“所以他接下来要么求和,要么——”
“铤而走险。”陈默接道。
两人沉默片刻。窗外城市灯火如织,远处港口方向隐约可见几艘货轮剪影缓缓移动。
陈默左手无名指摩挲着戒指,右手缓缓转动翡翠扳指。他忽然开口:“通知安保组,明天起加强总部地下库房巡视。”
“有异常?”
“没有。”他说,“但下周会有。”
苏婉晴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她知道,有些预判来自别人无法触及的维度。
她转身走向出口,脚步声在空旷走廊渐远。
陈默仍立于原地,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刚刚打印出的文件——来自缅甸海关的通关确认函。编号清晰,签章完整,扫描件右下角还留有一道淡淡的酒渍痕迹。
他伸手抚平纸面,指尖停留在那个荧光标记的港口代码上。
此时,指挥中心角落的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新信号源接入,Ip归属:华南港务局内部网络】
陈默眼神微动,未起身,也未呼叫程雪。
他只是轻轻按下通讯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把刚才那批GpS截图……换成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