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屏上的黑白图像尚未消散，陈默已拨通内线。
“封锁财务部所有外联端口，切断无线信号。”他的声音没有起伏，“程雪，追踪那台打印机的中继链路，我要知道它最后一次向谁发送了数据。”
通话结束前，他补了一句：“别用常规协议切入，对方在等我们触发陷阱。”
三分钟后，陈雨桐冲进指挥室，脸色发白。她手里攥着一张刚从工位撕下的卡通贴纸，边缘还粘着双面胶。
“陈总……我那个位置……贴纸后面有东西。”她声音发抖，“刚才它自己掉了下来，里面是个微型屏幕，正在播——”
“播放‘涅盘一期’的资金流水？”陈默打断。
她点头，眼眶微红：“我以为是系统测试画面，可刚才有个文件标题跳出来，写着‘已提交至开曼金融局’……这不对，我没操作过！”
陈默接过贴纸，指尖轻压背面。一层极薄的电路残留其上，设计精巧，伪装成装饰品足以骗过日常检查。
“你拆封时有没有注意到寄件信息？”
“快递单是手写的，署名是行政部，但没人承认寄过。”
他将贴纸交给随行技术员：“取指纹，查胶质成分，对比近期进入大厦的物流记录。”然后转向终端，“调出财务部过去十二小时的物理监控，重点排查所有接近陈雨桐工位的人员。”
画面切换，摄像头回放显示，一名保洁员在凌晨四点十七分停留于陈雨桐桌旁，动作迟缓地擦拭桌面。不到十秒，贴纸被重新贴上。
“放大她的手腕。”陈默说。
镜头拉近，保洁服袖口下露出一截金属表带——型号与赵宇办公室陈列的瑞士机械表一致。
“不是保洁。”他说，“是替身。”
此时程雪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信号源确认，中继设备伪装成多功能打印机，Ip注册在澳门‘宏达航运’名下，该公司已于去年注销。设备仍在运行，持续向三个预设邮箱推送伪造账目，内容包含银行回执、董事决议扫描件，甚至还有审计签名。”
“伪造得像真的？”
“像到能通过初审。”
陈默眼神不动：“那就让它继续传。”
“您要放任他们把伪证送出去？”
“不。”他站起身，“我要让接收方相信，这些文件是真的——直到他们动用真实账户进行验证。”
他按下内部广播：“通知财务部全员，今日起执行临时隔离办公，未经许可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出区域。”
话音未落，陆明远推开指挥室门。他提着鸟笼，三只鹦鹉安静地站在横杆上。
“刚拿到开曼方面的回应。”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他们要求我们在四十八小时内补充‘涅盘一期’近三年的完整资金流向证明，否则将启动违规调查程序。”
一只鹦鹉突然开口，声音尖利：“证据链！证据链！”
陆明远皱眉，伸手检查鸟笼底部。一片微型录音模块嵌在垫料下方，正微微发热。
“被动激活式窃听装置。”他取出模块，“靠声波共振触发，播放的是提前录入的音频。”
陈默接过模块，插入读取器。
音响传出一段对话——
“林国栋那边搞定了，亲属赠与协议签了三份，都盖了假章。”是赵宇的声音。
“开曼信托认这种关系？”另一人问。
“认。只要公证处那边有人，血缘关系都能编。”
“万一查起来？”
“账目全是假的，连银行回执都是pS的，他们挖不出实据。”
录音终止。
陆明远盯着陈默：“这段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来源非法，且无法确认录制时间。”
“但它说明一件事。”陈默将模块放入证物袋，“赵宇认为，他已经完成了账目闭环。”
“所以？”
“所以他不怕我们查。”陈默走到窗前，俯视楼下停车场，“反而希望我们查——查得越深，越容易掉进他设的逻辑陷阱。”
他转身下令：“对外放风，就说我们掌握了赵宇在开曼洗钱的关键证据，正在准备跨境起诉。”
“引蛇出洞？”
“不。”他摇头，“是逼蛇换洞。”
深夜十一点二十三分，雷虎发来消息：林国栋出现在大厦b区东侧通道，手持磁卡试图刷开档案室门禁。
陈默站在走廊拐角阴影处，看着那人颤抖的手第三次输错密码。金链子在领口晃动，玉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第四次尝试失败后，林国栋猛地拽住项链，力道过大，链条应声而断。玉佩滚落地面，一路滑至陈默脚边。
他低头看着那枚雕工粗糙的貔貅，纹路朝向错误，本该衔财的嘴却背对主人——这是赌徒间流传的“破运符”，专用于转移厄运。
林国栋抬头，瞳孔骤缩。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默弯腰拾起玉佩，指尖擦过表面一道新鲜划痕。
“你说呢？”
男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倒。
“是赵宇逼我的！他说只要签几份文件，就帮我清债……我欠了八百万，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啊！”
“签了什么？”
“赠与协议！说是把我女儿过继给赵宇的海外亲戚，走亲属赠与通道，能把黑钱洗成合法信托资金……公章是他们带来的，我只负责按手印……”
“开曼的银行回执呢？”
“假的！全是电脑做的！他们让我录了一段视频，说我亲眼见证资金入账，背景是打印出来的银行大厅照片！”
陈默将玉佩放入衣袋。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录像。”
林国栋这才发现头顶角落的微型摄像头正缓缓旋转。
“我……我能做污点证人吗？我有转账记录，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还有……”他忽然压低声音，“他们下周要动用‘涅盘一期’的应急提款权，只要董事亲笔签名加印章就能提走全部资金——他们打算用你的印模！”
陈默目光一沉。
“印模在哪？”
“赵宇让人做了个硅胶复制品，藏在机场货运区的一个保温箱里，编号Kx-742……明天下午三点，会由一趟私人航班运出境外。”
陆明远带着法务团队赶到时，林国栋已被控制。全程录像完成，口供固定。
“立即申请财产保全。”陈默对陆明远说，“冻结‘涅盘一期’所有关联账户，包括二级托管户和离岸SpV。”
“同时通知国际刑警，提供林国栋的证词摘要，要求协查Kx-742货柜。”
指令下达完毕，他走向指挥室。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网。他左手拇指摩挲着翡翠扳指，视网膜上倒计时清晰浮现：00:69:18。
程雪接入通讯：“陈总，我们刚收到开曼金融局的新通知——他们已受理我们的冻结申请，但要求二十四小时内提供原始账本原件，否则视为证据不足，将解除临时管控。”
陈默站在窗前，没有回头。
“周建国藏在普陀寺的U盘，里面有没有‘涅盘一期’的初始设立文件？”
“有。但……”
“但什么？”
“那份文件的数字签名时间，比公开版本早了六个小时。”
他终于转身，目光锁定主控屏。
“把这份‘早六小时’的文件，单独打包，标记为‘绝密级-A’，上传至集团量子加密云。”
“不做任何发送操作？”
“不。”他声音平静，“让它在线上存在——足够被人发现。”
程雪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如果对方入侵系统……”
“那就让他们偷。”
他走到操作台前，亲自输入一串指令。
系统日志更新：【绝密级-A文件已生成，访问权限开放至二级审计组】
三秒后，后台监测到一次异常读取请求，来源Ip经跳转，最终指向澳门某废弃数据中心。
陈默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雷虎，去机场货运区，找到Kx-742保温箱——不要破坏封条。”
电话挂断，他转向主控屏。
画面正自动刷新全球金融节点状态。三十七个金色标识中，开曼群岛突然由金转红。
下一瞬，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实时警报：
【检测到远程光学设备锁定本大楼17F指挥室窗口 频率波段匹配军用望远镜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