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墨白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中醒来的。
他猛地坐起,牵动了身上多处擦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蚀金蚺、楚纪野推开他时喷出的鲜血、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以及最后刺目的爆炸火光……
“楚纪野!”他心脏骤然紧缩,环顾四周。
他身处一个狭窄而幽深的矿道之中,身后是被落石半封堵的洞口,隐约能听到外面蚀金蚺令人牙酸的爬行和嘶鸣声,但它们似乎暂时无法进来。而在他前方,矿道并非一片漆黑,尽头处,正散发着那抹他昏迷前瞥见的、幽幽的、非自然的乳白色荧光。
楚纪野……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悲痛和慌乱毫无用处,他必须活下去,才能确认楚纪野的生死,才有可能……为他报仇!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精神力透支,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幸运的是没有中毒迹象,怀中的符卡也已在最后关头耗尽。他挣扎着站起身,朝着那抹荧光走去。
矿道很快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但明显经过人工修葺。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白玉雕琢而成的简易祭坛,那乳白色的荧光正是从祭坛上方悬浮着的一枚拳头大小、非金非玉的奇异符文中散发出来的。符文的结构复杂而古奥,流转着柔和却磅礴的能量。
祭坛周围,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森白骨架的遗骸,从姿态上看,他们似乎是围坐在祭坛周围死去的。骸骨旁,还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碎片和几个看似保存尚完好的玉简。
“这里是……一座古修洞府?”时墨白心中震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骸骨,目光首先被那枚悬浮的核心符文吸引。
当他凝神看去时,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那枚复杂符文的核心构架,在他眼中逐渐清晰、拆解,最终形成了两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古汉字——
**“言”、“灵”。**
言灵?!沟通天地,口含天宪?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这个洞府的主人,修炼的正是与“语言”、“文字”力量密切相关的符法!这与他的金手指不谋而合!
他强压激动,捡起地上的一枚玉简。玉简触手温润,他尝试着将微弱的精神力探入。
没有预想中的禁制阻碍,大量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并非具体的功法口诀,而更像是一种“传承烙印”,包含着对“言灵”之力基础运用的阐述,以及大量关于如何以精神意念直接沟通、构筑、引动天地灵纹(汉字)的感悟和经验!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他之前绘制符卡,还需要借助符纸符笔,更多的是靠“照猫画虎”和精神力强行驱动。而这“言灵”传承,则直接教导他如何以自身精神为核心,以“真言”为引,更高效、更直接地运用这种力量!
虽然这只是基础篇,远远达不到“言出法随”的境界,但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意味着,即使没有符纸,在危急关头,他也有可能通过吟诵或默念特定的“真言”(汉字),引动力量!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暂时忘却了外界的危险和内心的悲痛。
随后,他又查看了其他几枚玉简。其中一枚记载了洞府主人生平的一些碎片信息,他自称“言符散人”,痴迷于探究符箓本源,最终在此坐化。另一枚则是一张简陋的区域地图,标注了几个可能存在的出口,其中一个就在这石窟后方,通往黑风山脉的另一侧。
最重要的是,他在最后一枚玉简中,发现了一段关于洞府外围防御符阵的记载。言符散人为了清修,在洞府外围布下了一个强大的“迷踪匿气阵”,既能迷惑外人,也能掩盖洞府气息。这也解释了为何那些蚀金蚺没有发现这里,以及为何这个洞府能保存至今。
“迷踪匿气阵……”时墨白目光闪动,一个念头浮现。如果他能稍微理解甚至借用这个阵法的一丝力量,或许能悄无声息地离开矿坑,甚至……回去确认楚纪野的生死!
他立刻盘膝坐在祭坛前,仰头凝视那枚“言灵”符文,同时结合玉简中的传承,开始尝试理解这座阵法的原理。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凭借对汉字本质的独特理解和对“言灵”传承的初步掌握,他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这个阵法的核心,在于扭曲光线和感知,其基础符文正是“隐”和“幻”的极高明组合。
他无法掌控整个大阵,但或许……可以尝试引导一丝阵法之力,加持己身,实现短时间的隐匿!
他集中起恢复不多的精神力,模仿着“言灵”传承中的方式,不再依赖外物,而是在脑海中观想“隐”字真意,同时以精神引动祭坛上那枚核心符文散发出的微弱波动。
“隐!”
他低声吐出一个音节,精神力随之震荡。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周身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自身的气息也瞬间变得若有若无,仿佛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
成功了!虽然效果很弱,持续时间恐怕也很短,但这无疑是一条生路!
他不敢耽搁,按照地图指示,来到石窟后方,果然找到一个被碎石半掩的狭窄通道。他再次观想“隐”字,加持己身,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通道曲折向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光亮和新鲜空气的气息。
当他终于钻出通道,重新站在黑风山脉的阳光下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回头望去,出口隐蔽在一处藤蔓之后,丝毫看不出痕迹。
他解除隐匿,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他没有立刻远离,而是绕到了矿坑入口的远处,隐藏在一块巨岩之后,遥遥望去。
矿坑入口依旧寂静,但能看到一些时家护卫的身影在外围警戒,似乎还没人敢深入探查。没有任何关于楚纪野的消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时墨白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闭上眼,脑海中是楚纪野最后推开他时,那双决绝而复杂的眼神。
“无论你是生是死……”时墨白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我都会回来找你。而现在……”
他转身,望向山脉之外,那广袤未知的天地。
“我需要力量。”
他不再犹豫,循着言符散人地图上标注的、通往外界的小路,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他的目的地——天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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