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的眼神锐利如刀，平静地扫过赵玉娥和李婉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们精心打扮的皮囊，直刺内心最龌龊的念头。
赵玉娥和李婉茹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王……王妃。”
李婉茹有些结巴。
赵玉娥强自镇定，挤出一丝假笑，“王妃姐姐，您病着怎么出来了？我们也是担心您，想来看看您。”
柳云萱轻轻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却清晰，“有劳二位挂心，本妃只是偶感风寒，加上忧心王爷，需要静养，并无大碍，倒是二位……”
她顿了顿，目光在赵玉娥那身刺眼的茜红锦裙上停留一瞬，语气带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打扮得如此隆重来探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赴宴的。”
赵玉娥脸色瞬间涨红。
柳云萱不等她反驳，继续缓缓道，“至于本妃在府中是否被苛待，就不劳二位费心，靖王府再不济，规矩还在，下人也都懂事，比不得某些府上，主子落魄，连下人都敢踩上一脚。”
这话意有所指，直戳赵玉娥和离归家的痛处。
赵玉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云萱，“你！”
“赵小姐！”
周伯上前一步，沉声打断，“王妃需要静养，您若再喧哗，惊扰王妃凤体，休怪老奴得罪了！”
他身后的护卫也齐齐上前一步，气势迫人。
李婉茹见势不妙，悄悄拉拉赵玉娥的袖子。
柳云萱看着她们，最后淡淡说了一句，“二位若是真心探病，心意已到，请回吧，若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
她微微抬起下巴，即使病弱，那份属于靖王妃的威仪也丝毫不减，“本妃虽病着，但处理几个不知尊卑，以下犯上之徒的力气，还是有的。”
“周伯，送客。”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人青白交错的脸色，由玳瑁扶着，转身缓缓走入府内，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与恶意。
赵玉娥和李婉茹站在紧闭的府门前，听着周围路人隐约的嗤笑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
她们气势汹汹而来，不仅没见到柳云萱落魄的样子，反而被对方三言两语打得溃不成军，颜面尽失。
“柳云萱！你等着，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赵玉娥跺脚恨恨地骂了一句，终究没敢再闹，灰溜溜地拉着李婉茹上了马车，铩羽而归。
靖王府内，柳云萱回到房中，卸下披风，脸上虽仍有倦色，眼神却清亮冷静。
玳瑁心疼地道，“王妃，您何必亲自出去应对那两个跳梁小丑？”
柳云萱接过她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不出去，她们真以为我怕了，只会闹得更凶，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本妃必须让她们，也让其他心存不轨的人知道，就算王爷病着，我柳云萱，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何况，她们这一闹，我这‘病重’的样子，岂不是更逼真了？”
玳瑁恍然大悟，敬佩地看着自家王妃。
柳云萱望向窗外，目光悠远。
与此同时，忠勇侯府的马车驶离靖王府那条寂静的街道，转入稍显喧闹的市集。
赵玉娥胸口堵着的那口恶气非但没出，反而被柳云萱那病弱却依旧凌厉的眼神噎得更加难受，一张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婉茹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咒骂着柳云萱，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寒风吹过，车帘被吹开一条缝隙，只是扫过窗外一眼，赵玉娥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
“停车！”
她猛地喝道。
马车夫不明所以，赶紧勒住缰绳。
赵玉娥掀开车帘，“妹妹，瞧瞧外面那乞丐，你可知道他是谁？”
李婉茹凑近，视线寻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趴在地上，仰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向路人乞讨。
虽然落魄至此，那依稀可辨的轮廓，还是让李婉茹认出来，乞丐正是被贬为庶人的荣王府世子楚宸！
自从荣王府倒台，爵位被削，楚宸这等往日里只会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没了家族庇荫，竟沦落到在街头行乞的地步！
赵玉娥看着楚宸乞丐的模样，握紧拳头。
若是往常，她可能会视而不见，或者啐上一口。
但此刻，她刚刚在柳云萱那里受奇耻大辱，满腔的邪火正无处发泄，看到曾对她非打即骂，如今比她更不堪的前夫，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她对付不了柳云萱，难道还整治不了这个废物？
扭曲的快意浮现在她脸上。
她整理一下鬓角，确保自己依旧光鲜亮丽，这才扶着丫鬟的手，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
李婉茹好奇地跟了下来。
赵玉娥缓步走到蜷缩的乞丐面前，居高临下，用绣着金线的鞋尖轻轻踢了踢那只破碗，碗里仅有的几枚铜板发出叮当的脆响。
“哟，我当是谁呢？”
赵玉娥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这不是我们尊贵的世子殿下吗？怎么，如今也学着下贱胚子，在这街头摇尾乞怜了？”
周围的路人听到动静，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楚宸浑身一颤，艰难地抬起头。
昔日还算俊朗的面容如今布满污垢，眼窝深陷，眼神麻木，只有在看清来人是赵玉娥时，那麻木中才闪过一丝剧烈的痛苦和难堪。
他嘴唇哆嗦着，想低下头，却被赵玉娥用眼神死死钉在原地。
“怎么？不认识本小姐了？”
赵玉娥弯下腰，用帕子掩着鼻子，仿佛嫌他脏，声音却愈发刻薄，“也是，你如今这副尊容，怕是连你亲娘都认不出了吧？想想你当初在荣王府，是何等的威风，对我不是羞辱，就是打骂，呵，报应，真是报应！”
李婉茹立刻明白了赵玉娥的意图，也跟着帮腔，咯咯笑道，“玉娥姐姐，你跟个乞丐废什么话，别脏了你的鞋底，听说他当初还想求娶柳云萱呢，结果人家成了靖王妃，他倒成这副德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