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告诉你，或许你会疑我，防我，在那样的压力下，我们的信任或许会产生裂痕。”
柳云萱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眼中浮起一丝柔和，“而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经历这么多，我们之间的信任足以承受这份真相的重量，我不想对你再有隐瞒。”
楚砚沉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云萱，记住，无论你是谁的女儿，无论过去有多少血仇，你现在只是我的妻子，是我楚砚沉认定要共度一生的人，沈家的仇，是时代的悲剧，是战争的血债，不该由你，更不该由我来延续。”
“你我之间，没有仇，只有夫妻之谊，同袍之义，生死相托之情！”
他松开一些，捧起她的脸，目光如烈火般灼灼逼人，“明夜过后，若天遂人愿，我必倾尽全力，为你父，为沈家正名，让他们不再是史书中模糊的前朝逆臣，而是值得铭记的忠勇之将，若事有不测，黄泉路上，你我携手，也不孤单。”
柳云萱眼眶微热，用力点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化作唇边一抹坚定如磐石的笑意，“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现在，让我们先赢下眼前这一仗。”
书房内的空气凝滞了刹那，又被窗外骤然加急的寒风撞碎。
楚砚沉的话里带着不容错辩的后怕与决断，仿佛那未曾发生的万一，已然在他心头碾过一道血痕。
他握着柳云萱肩膀的手依旧很紧，目光却已越过她，投向窗外沉沉夜幕，仿佛在穿透黑暗，审视那潜藏于京城各处的暗涌。
“王爷说得对。”
柳云萱从他怀中微微退开，眼神重新变得清明锐利，方才的片刻温存已被更紧迫的现实取代，“萧文昭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他选择今夜，绝非仅仅为我，前朝势力隐伏多年，焉知他们不会也想趁此乱局，火中取栗，甚至与永王，拉姆有所勾连？”
楚砚沉颔首，走回书案，指尖再次点向地图上的几处关键位置，“玄和影的主力已按计划扑向黑风峪和永王府死士，府内虽加强了戒备，但若萧文昭或前朝其他人马趁乱袭击，仍需严阵以待。周伯经验老到，主持府内防卫无虞。”
“云萱，你需坐镇中枢，协调内外消息，卓玛公主那里，也要确保她的安全，她是钳制拉姆的关键人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地图皇宫区域，声音压低，“宫内，我已埋下引线，赵昂，马彪被控，陛下震怒又惊惧，此刻如同惊弓之鸟，秋水会设法让陛下恰好在子时前后，得知永王叛军逼近宫门的消息。”
“届时，恐慌与愤怒会驱使他调用一切可调之兵，包括我暗中布置，混入禁军的那支绝对力量，但皇宫太大，变数太多。”
柳云萱立刻领会，走过去，与他站一起，“王爷是担心，永王或拉姆在宫内还有其他未知的棋子，或者陛下身边另有异心之人？”
她想起太后密信和王德福的失足，皇宫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
“不得不防。”
楚砚沉眼中寒光一闪，“所以，我需要你在宫外，掌握全局，一旦宫内信号发出，或永王叛军动作，你需立刻判断，协调沈老将军可能的策应，以及我们埋伏在京畿各处的后备力量，必要时……”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可动用万隆杂货和翰墨雅集那些不起眼的伙计，他们散布城中各处，传递消息，制造混乱，或能起到奇效。”
柳云萱重重点头。
她经营的那些产业，明面上是赚钱工具，暗地里早已编织成一张覆盖京城的信息与行动网络，此刻正是启用之时。
“还有一事。”
楚砚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哨，样式古朴，递给柳云萱，“这是调动玄麾下那支最隐秘暗枭的哨令，非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不要用，吹响它，散布在京城阴影中的暗枭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你到指定地点。”
他握着她的手，将铜哨放入她掌心，指尖微凉，“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为上。”
柳云萱反手握紧铜哨，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棱角，也感受着他掌心残留的温度，“王爷放心，我等你凯旋，我们还有账，要跟龙椅上那位好好算。”
楚砚沉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玄色的身影融入廊下阴影，如同滴水入海，转瞬不见。
次日，夜幕降临。
柳云萱独立书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纷乱情绪。
她走到书案旁，拿起特制的炭笔和一小叠裁切整齐的薄纸，开始快速书写一道道指令，字迹潦草却清晰，用的是只有核心人员才懂的暗语。
“玳瑁！”
她低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面色紧绷的玳瑁立刻推门进来。
“将这些，立刻通过三号，七号，九号渠道发出去，务必在一刻钟内送达各处主事手中。”
柳云萱将写好的指令递过去，语速极快，“通知西跨院卓玛公主，请她移步至主院东厢房，那里更安全，且靠近密道，让多吉勇士提高警惕，若府内出现不明袭击，他们的任务是护住公主，必要时可进入三号密道暂避。”
“是，王妃！” 玳瑁接过指令，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离去。
柳云萱又走到墙边，拉动一根不起眼的丝绳。
片刻后，周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周伯，府内所有明暗哨位，再确认一遍，各门落栓加锁，预留东侧角门和西侧小门可由内部迅速开启，作为应急通道，所有护卫，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分两班轮值，不得有片刻松懈。”
“另，地窖内存放的那几箱烟花，搬到前院开阔处，派专人看守，听我号令。”
周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几箱烟花可是王妃的宝贝，威力惊人，“老奴明白！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