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诈。”
玄的直觉瞬间拉响警报。
拉姆的将领,为何要在行动前,偷偷藏起一件工具?
几乎同时,他安排潜伏在最近处的一名手下,利用特制的听瓮,捕捉到大帐内几句模糊的对话,用的是乌斯藏语,断断续续。
“永王府的蠢货信了。”
“子时三刻,佯攻西门主力东华门。”
“趁乱先取药库。”
药库?
皇宫的药库?
玄的脑中飞快运转。
永王和拉姆的目标,难道不仅仅是逼宫,还想趁乱夺取皇宫内存放的某些特殊药材?
“影。”
玄当机立断,声音冷如寒冰,“计划变更,你带一半人,按原计划,等他们主力向皇宫方向移动时,从后方袭扰,尽量拖住,制造混乱,但不要死战。”
“我带另一半人,立刻潜入营地,控制那座大帐,拿下主将,找到他们藏起的令箭和具体部署图,另外,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药库的情报传回王府和皇宫!”
“是!” 影没有半分犹豫。
两道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潜伏在雪夜中的靖王府精锐,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改变了瞄准的方向。
靖王府,主院东厢房。
卓玛公主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多吉刚刚擦拭好的弯刀。
多吉像尊铁塔般立在门内阴影处,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府内府外一切细微的声响。
柳云萱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羹,“公主,多吉勇士,先垫垫肚子,漫漫长夜,需得保持体力。”
卓玛接过碗,道了声谢,却没什么胃口,“王妃,外面有动静吗?”
柳云萱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平静,“永王府方向有异动,私兵正在集结,宫中刚刚传来一次小的骚乱,已被控制,但像是试探,黑风峪那边,玄和影应该已经就位。”
她顿了顿,“公主,拉姆的雪狼骑,除了勇猛,可还有什么特殊的战法,尤其是夜间行动时。”
卓玛放下碗,认真思索,“雪狼骑擅长奔袭和野战,夜间视物能力比常人稍强,并非传说中那般神奇,他们依赖头狼的号令和狼哨传递简单指令,队形变换极快。”
“惧火,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大火,如果头狼,主要的哨令传递被打断,容易陷入短暂的混乱。”
柳云萱默默记下。
周伯匆匆进门,在柳云萱耳边低语几句,递上一枚小小的竹管。
柳云萱打开竹管,抽出里面的纸条,快速浏览。
是玄通过驯养的夜枭传来的第一份急报,提到雪狼骑营地的异常,主将藏匿令箭,以及药库这个关键信息。
她眼神一凛,立刻起身,“周伯,立刻让府里懂乌斯藏话的人,尝试破译药库指代什么,通过秋水的渠道,以最隐秘的方式提醒太医院和负责皇贵妃用药的御药房,彻查所有药材来源,加强戒备,尤其是子时前后!”
“是!”
周伯领命而去。
柳云萱脸色冷沉,指尖微微收紧,“公主,恐怕被您言中了,拉姆和永王所图甚大,不仅想要皇位,还想绝了皇嗣,令陛下心神大乱。”
卓玛霍然站起,脸上血色褪去,“他们竟敢如此阴毒,王妃,需要我做什么?”
“公主稍安勿躁。”
柳云萱按住她的手,“您的安全至关重要,不过,若事态有变,可能需要您出面,以乌斯藏公主的身份,揭露拉姆的阴谋,稳定部分人心,现在,我们等,等皇宫的信号,等黑风峪的消息。”
她走到窗边,再次望向皇宫方向。
夜色更深了,云层厚重,星月无光。
东方的天际,似乎隐隐透出一线极其微弱的灰白。
子时,快到了。
皇宫,西侧宫墙附近。
冷宫骚乱已被王贲带领的绝对亲信以雷霆手段镇压,擒获七八名黑衣死士,但无一活口,皆在最后时刻咬破齿间的毒囊。
这些死士的兵器官衣着混杂,既有乌斯藏的风格,也有中原武林的痕迹,显然是混淆视听的弃子。
王贲面色冷峻,提着滴血的刀,快步走向乾清宫复命。
他心中疑窦丛生,这些死士更像是来送死,吸引注意力的。
真正的杀招在哪里?
就在他穿过御花园一处僻静回廊时,斜刺里忽然闪出两道身影,拦在面前。
两人皆穿着普通太监服饰,可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手中并无兵器,只是微微躬身。
“王统领留步。”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稳。
王贲立刻警惕,手按刀柄,“何人?”
来人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黝黑无光、入手沉甸的玄铁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靖字。
王贲瞳孔一缩。
这令牌,他认得!
多年前陛下赐给靖王的那枚!
持此令者,如陛下亲临,不,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代靖王行机密之事。
陛下曾暗示,见此令,如同见他密旨。
“靖王殿下有何吩咐?”
王贲沉声问,并未放松警惕。
“殿下料定逆党必有后手,真正目标恐在宫门和内苑要害。”
持令的太监语速极快,“请王统领即刻分兵,一队随我等暗中控制东华门左右掖门及门楼,另一队由统领亲率,以追查贼党余孽为名,巡查内苑,重点保护长春宫,太医院及通往乾清宫的各处要道。”
“殿下有言,陛下安危系于统领之手,今夜过后,必有重谢。”
王贲心中飞快权衡。
赵昂出事,陛下明显更信任自己。
此刻皇宫内忧外患,靖王虽病弱,但能提前预警,且手握陛下亲赐令牌,其安排或许是目前最可行的。
至少,保护陛下和皇贵妃,控制要害,总是没错的。
“好!”
王贲当机立断,“本将这就调派,你们需要多少人?”
“二十精锐足矣,需擅潜行,弓弩者。” 太监答道。
片刻后,一队沉默精干的御林军随着两名太监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扑向东华门方向。
王贲则亲自带着另一队人马,高举火把,却步履轻捷地开始在内苑关键路径上巡查,目光如鹰,扫过每个阴影角落。
子时正。
沉闷而巨大的钟鸣,从皇宫正门的钟楼上响起,穿透寒冷的夜雾,传遍整个京城。
这是宵禁的钟声,也是新的一日开始的象征。
而今夜,在无数有心人耳中,却如同进攻的号角!
几乎在钟声余韵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
“杀——”
震天的喊杀声,骤然从皇宫西门方向爆发!
火光猛地窜起,照亮了那片天空!
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建筑倒塌的轰隆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西门,遭到猛攻!
乾清宫内的楚祁正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脸色惨白,又隐隐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逆贼,逆贼果然动手了,王贲呢,王贲在哪里!快调兵去西门,给朕顶住!顶住!”
几乎同时,东华门方向,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呼喝声,只是规模似乎比西门小一些,更加混乱,仿佛有多股势力在混战。
皇宫,彻底乱了!
靖王府,书房。
柳云萱站在窗前,看着西门方向映红天际的火光,听着隐约传来的喧嚣,神色冷峻。
她手中握着温热的玉佩,那是楚砚沉留下的另一件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