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和江帆显然也听到了动静,齐齐抬起头。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弥漫开一种极其诡异的尴尬气氛。
徐倩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像是熟透的番茄,她一阵轻微的眩晕,手足无措地慌忙站起来,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娜……娜娜?骆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娜已经拉着骆云川,脸上带着极其促狭和兴奋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徐倩和江帆之间来回扫射,语气夸张:“哟哟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号称要去银行‘加班’、‘核对重要数据’的徐大小姐吗?怎么加班加到这风景如画的咖啡馆来了?还……有这么一位帅气的‘同事’相伴?”她故意把“加班”和“同事”这两个词咬得特别重,拉长了语调,充满了戏谑。
徐倩的脸更红了,火辣辣的,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却语无伦次:“我……我那个……数据,数据核对完了,就,就顺路过来喝杯咖啡休息一下……碰,碰巧,对,碰巧遇到江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叶娜和骆云川的眼睛,这番说辞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江帆此时也站了起来,神情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淡漠,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错愕从未发生过。他微微抿紧的薄唇,与骆云川短暂直接对视的目光,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自在。他朝着骆云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骆云川的目光落在江帆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加掩饰的好奇。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在银行门口看到的那个保安?几乎是在对视的一瞬间,骆云川敏锐的直觉就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绝不像他表面身份那么简单。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场,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眼神,以及那份即使在尴尬场合下也丝毫不显局促的镇定,绝非一个普通底层保安所能拥有。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位是?”骆云川开口问道,语气尽量保持平和自然,目光却并未从江帆身上移开。
“啊,对,介绍一下,”徐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趁机转移话题,缓解尴尬气氛,“这位是江帆,我们银行的同事,在安保部门。江帆,这位是骆云川少校,我爸爸以前的学生。这位是我最好的闺蜜,叶娜,记者。”她尽量让介绍显得公事公办。
“你好,江帆。”骆云川主动伸出手,目光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没记错的话,我们昨天见过。”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没有要询问这个男子和倩倩的关系,但也表示出注意到他这个人了。
江帆与他握了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坚定有力,“你好,我是徐主管她们银行的保安。”他的回应依旧简短而克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叶娜可没那么多顾忌和耐心,她凑近徐倩,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行啊你徐倩!藏得够深的!这么帅又有型的‘同事’!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居然瞒得这么紧!难怪给你介绍那些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眼了!快老实交代,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没?约会几次了?”她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拱徐倩,挤眉弄眼,唯恐天下不乱。
徐倩羞得无地自容,伸手就去捂她的嘴:“叶娜!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求救般地看向骆云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又带着几分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剧色彩。最后还是骆云川笑着出面打圆场,他拍了拍叶娜的肩膀:“好了叶娜,你就别逗徐倩了。相逢不如偶遇,既然这么巧碰上了,不如我们一起坐吧?也热闹些。江先生不介意吧?”他最后一句是转向江帆问的,语气征询却自然。
江帆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徐倩,又看了看笑容看似温和却目光锐利的骆云川,以及一脸兴奋看好戏的叶娜,知道这局面已无法回避,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当然。”
于是,原本预想的双人安静约会,瞬间变成了诡异的四人聚会。徐倩和叶娜坐到了一边,江帆和骆云川坐到了另一边。
起初气氛还是有些微妙。叶娜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徐倩,时不时就要调侃两句,被徐倩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好几下大腿,才龇牙咧嘴地暂时收敛。骆云川则看似随意地和江帆聊着天,问一些关于银行日常工作、新月市生活的话题,实则在不露声色地观察和试探。
江帆的回答依旧简洁,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态度不卑不亢。令骆云川有些意外的是,当他偶尔将话题引向一些国际时事、周边星域局势甚至是一些军事相关的浅层次讨论时,江帆居然也能接上几句,虽然说得不多,但往往见解独特,甚至有些观点一针见血,直指核心,显示出一种远超普通银行保安该有的见识和全局观。
江帆这才弄清楚,这个骆少校并不是要追求徐倩,反而是像个大哥哥一般。而今天,在徐倩家,正是为这个大哥哥和她的小闺蜜牵线搭桥。
江帆心里那种因徐倩而起的、微妙的“情敌”般的警惕感,消失了,在看似平常却暗藏机锋的交谈中,一种男人之间特有的、因思想碰撞而产生的欣赏和投缘感悄然滋生。他们发现,彼此在对待很多问题的看法上,竟出乎意料地默契和一致,尽管身份背景看似天差地别。
徐倩和叶娜看着他们俩从最初的客气疏离、略带试探,到后来竟然越聊越投机,甚至就某个边境贸易区的管理问题低声讨论起来,都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徐倩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着江帆能和骆云川正常交流,甚至得到对方的认可,心底的担心消失了,一丝莫名的开心和自豪感悄悄地在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