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沉思片刻，对副官下达命令：“回复帝都，就说冬堡防线已初步稳定，我军正在休整，随时可应对下一波攻击。另外……”他压低声音，“以我的名义，秘密启动‘鹰眼’小队，任务是潜入帝都，不接触任何官方机构，只暗中观察动向，特别是宰相府、军务大臣府以及皇宫的异常情况。有任何发现，直接通过最高加密频道向我汇报。”
“是，殿下！”副官心中一凛，知道林毅殿下这是对帝都的情况产生了极深的疑虑，甚至可能不再完全信任周正邦。‘鹰眼’是林毅亲手培养的一支绝对忠诚、擅长渗透和侦察的精锐小队，启动他们意味着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林毅看着副官领命而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帝都真的发生变故，如果周正邦也无法控制局面，他必须为帝国，也为北境军团，留有一条退路和反击的力量。
联邦，新月城，联邦情报局。
骆云川和刘雨昕一夜未眠，两人昨天晚上开始专注于分析赵乾的数据和刘雨昕提供的空间扰动报告，一直忙到天快亮时，他们终于有了一丝发现。
“骆少校，你看这里。”刘雨昕指着屏幕上两条几乎重叠的时间线，“赵乾第三次尝试深度访问‘卡帕-7’能量纹样档案的时间，与我们在边境K-73区域监测到的一次强度最高的空间扰动峰值，时间差不超过十分钟。而且，这次扰动后，该区域有一艘注册信息模糊的小型货船失去了联系。”
骆云川听到这里，眼神亮了一下，他赶紧问道：“能追踪那艘货船最后的信号来源或者目的地吗？”
“正在尝试，但信号在进入灰烬地带边缘后就完全消失了。那里的电磁环境实在是太复杂。”刘雨昕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关于江帆，情报局的监控小组报告，他所在的安全屋生命信号在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有短暂异常，随后恢复正常，但今早确认，他人已不在屋内。”
“江帆消失了？”骆云川猛地站起身，急迫地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时间还无法确定，因为徐校长的态度，我们的人这两天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引起江帆和徐校长的不悦，只是以监控设备定时巡查。江帆逃脱是有准备的，避开了监控器，还是徐倩小姐早上去找他时发现人已离开的。”
骆云川立刻接通了负责监控江帆的小组：“立刻彻查他可能离开的路线，调取周边所有监控。江帆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同伙或者我们不知道的渠道帮助他。”
他揉着眉心，感觉事情正在迅速失控。赵乾的研究、空间扰动、失踪的货船、以及在这个关键时刻悄然离去的江帆……这些线索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江帆去了哪里？灰烬地带？他去那里做什么？和赵乾的研究有关？还是……和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雨昕，继续深挖赵乾的数据，重点查找与灰烬地带、空间技术、以及任何可能与‘信标’、‘钥匙’相关的内容。我去向姚局长汇报。”骆云川快速吩咐道，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他必须获得更高的权限，来应对这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帝国帝都，宰相府。
周正邦站在书房巨大的星图前，一夜未眠使得他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像淬火的寒铁。陈储刚刚汇报了“影卫”在帝都外围再次发现“清理者”活动痕迹的消息，对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在布置什么。
“他们像是在……校准坐标。”陈储语气不确定地推测。
周正邦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星图上代表帝国都城的光点。他能感觉到，那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清理者”频繁活动，军务大臣罗德尼等人的暗中阻挠，皇帝失踪带来的权力真空引发的暗流……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信号——“监察者”的“清理程序”可能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想起雷克斯舰队在“虚空褶皱”发现的远古城市和皇帝背影，想起那个古老的预言，想起林玄峰可能正面临的困境……一股无力感再次袭来，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决绝取代。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样式古朴的羽毛笔，蘸了蘸特制的墨水，在一张空白的指令签上快速书写起来。这不是通过官方系统的命令，而是动用了他作为宰相和“暗影”网络最高控制者的绝对权威，直接下达给几支隐藏在暗处、绝对忠诚于他个人的特殊部队的命令。
命令内容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加强对都城所有疑似“基石”锚点（包括皇城地下、几个关键能量节点、甚至包括帝国科学院地下深层）的监控和防御；启动“深蓝”协议，调动所有潜伏在联邦和灰烬地带的情报力量，全力搜寻皇帝陛下和林安皇子的下落，并提供尽可能的支援；最后，授权在帝都发生“不可控异变”时，启动“熔炉”计划——那是一个旨在帝国核心遭受毁灭性打击时，保存最后火种和反击力量的终极预案。
写完命令，他用代表最高权限的戒指在末尾盖上印记，交给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的陈储。
“立刻发出，绝密。”
“是，大人！”陈储感受到指令签上透出的沉重与决绝，郑重接过，身影一闪消失在书房内。
周正邦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帝国都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的轮廓。这座他效力、守护了大半生的城市，可能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劫难。而他，或许将成为帝国的罪人，也或许将成为挽救帝国的最后希望。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已别无选择。
灰烬地带，“虚空褶皱”边缘。
江帆驾驶着“夜枭号”，小心翼翼地航行在色彩斑斓、却充满致命危险的星云和能量乱流之中。这里的空间极不稳定，时不时会出现小范围的空间褶皱和引力陷阱，传感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导航系统多次发出失灵的警告。
他全神贯注，凭借着过人的直觉和操控技术，规避着一个个看不见的陷阱。林珂提供的情报和“夜枭号”优秀的性能，是他能在此存活的关键。
按照坐标指引，他已经非常接近目标区域。前方的星云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能量乱流也愈发狂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前。
“警告！前方空间曲率异常，强度超出安全阈值！”
“检测到高浓度未知能量辐射！”
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响起。江帆降低速度，将传感器功率开到最大，仔细扫描着前方。在翻腾的能量迷雾和扭曲的光线之后，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
那轮廓……像是一座城市？或者说，是一片巨大的、非自然的建筑群阴影，静静地悬浮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心，若隐若现。
难道……那就是雷克斯舰队发现的远古城市废墟？海墨斯的据点？“源殿”的所在地？
江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操控“夜枭号”向着那个模糊的轮廓，义无反顾地驶去。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夜枭号”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艰难地穿越着“虚空褶皱”边缘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褶皱。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扭曲的光带、撕裂的星云和偶尔一闪而逝的、仿佛连接着其他维度的诡异裂缝。传感器发出的警报声几乎没有停歇，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导航系统已经彻底失灵，只能依靠江帆的手动操控和直觉。
他紧握着操控杆，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次规避、每一次加速，都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那巨大的、悬浮在能量乱流中心的城市轮廓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心悸。
那并非人类所能理解的建筑风格。巨大的金字塔形结构、扭曲盘旋的高塔、以及无数如同蜂巢般紧密排列的六边形建筑单元，共同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黑色城市。建筑表面光滑如镜，与海墨斯那个吞噬林玄峰的黑色立方体材质如出一辙，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和探测波，呈现出一种绝对的、令人不安的黑暗。整座城市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墓碑，散发着冰冷、死寂和难以言喻的威严。
这就是雷克斯舰队发现的远古城市废墟？海墨斯的据点？“源殿”的入口？
江帆压下心中的震撼，操控“夜枭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敢直接驶向城市中心那座最宏伟的黑色金字塔，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对边缘的、由无数六边形结构组成的平台区域，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港口或起降坪。
随着距离拉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着他的进入。“夜枭号”的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护盾能量在急剧消耗。
“警告！遭受高强度空间排斥力场！”
“护盾能量剩余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
江帆咬紧牙关，将引擎功率推到极限，同时尝试着再次引导体内那微弱的皇室元力，如同之前在联邦大学激活黑色碎片时一样，将其缓缓散发出去，包裹住“夜枭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的元力与飞船融为一体时，那股强大的排斥力场似乎减弱了一丝，仿佛辨认出了某种被授权的频率。“夜枭号”剧烈震颤着，但终于突破了那层无形的屏障，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水膜，成功降落在了那片黑色的六边形平台之上。
引擎熄火，舱门打开。
江帆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金属和臭氧混合气味的空气，迈步走出了“夜枭号”。脚下是光滑得不可思议的黑色材质，踩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他环顾四周，巨大的黑色建筑如同山脉般耸立，投下沉重的阴影，死寂得让人心慌。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
他拿出林珂给的数据芯片和微型战术电脑，试图定位和扫描环境，但发现所有的信号在这里都被严重干扰甚至屏蔽，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视觉和感知。
根据雷克斯的情报和“守护之灵”的暗示，皇帝林玄峰很可能就在这座城市中心那座最大的黑色金字塔内。他必须找到进入金字塔的方法。
他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在这座寂静得可怕的死亡之城中穿行。街道宽阔而空旷，两旁是密密麻麻、毫无生气的六边形建筑门户，有些门户紧闭，有些则敞开着，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
他尝试推开一扇半掩的六边形门户，里面是一个空无一物的狭小空间，墙壁上同样刻满了那种无法理解的复杂纹路。他连续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是如此，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或信息。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被彻底清空和废弃的蜂巢。
就在他沿着一条似乎是主干道的宽阔街道，向着中央金字塔方向前进时。突然，前方街道中央，平滑的地面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三个身影缓缓从地面浮了上来。
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暗银色的、流动的液态金属构成，形态大致呈人形，但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光点作为眼睛。它们的手中，握着由同样材质构成的、造型奇特的武器，散发着危险的能量波动。
“守卫？”江帆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摆出防御姿态。这些液态金属造物，显然就是这座城市的防御机制。
三个液态金属守卫似乎锁定了江帆这个不速之客，它们眼中的红光大盛，没有任何警告，手臂抬起，手中的武器瞬间射出道道炽白色的高能光束！
江帆反应极快，一个侧滚翻躲到街边一个六边形结构的凸起后，炽热的光束擦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掠过，在黑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焦痕，却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可见这城市材质的坚固。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高周波匕首——这是在“夜枭号”上找到的为数不多的近战武器。面对能量武器，他必须拉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