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眼睛怎么又翻上去了?”
“不对,不对!又要晕!”
“我去了兄弟,你这身子骨别吓唬我们啊。”
“谁会人工呼吸,上人工呼吸!”
……
焦急的声音顿时就在戴蒙的周围响起。
尽管那言语中满是关心,但在他听来无异于是恶魔的低语。
劫掠者都是一个样子,根本就不会好心的救援一个普通人。
之所以现在这么着急忙慌的要保证他清醒,那绝对是要从他的嘴里撬出平谷农地的情况。
他不敢拒绝,却又不想配合。
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再次的晕厥过去,好让自己逃避眼前这恐怖的现实。
或许是自己晕过去的时间太长的缘故,任凭他如何努力地上翻白眼,都没有任何即将昏迷的感觉。
就在他想要闭着眼睛直接装晕的时候,一声在他听来无比恐怖的威胁,在他的耳边响起。
“要我说,这天都亮了,直接带他进村庄去。”
“都是在一个地方居住的,只要看到他的脸,就怎么都能找到他的家,这样让他在家休息……”
鲤鱼王的话还没说完,就吓得戴蒙猛地睁开眼睛。
他再也没有装晕的心思,一个轱辘翻身而起,径直的跪在鲤鱼王的面前。
“各位老爷,老爷!”
“您也看到了我身上光溜溜的,连件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家里更是贫穷,天天以野菜度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
“就连家里人,也只剩下一位瘸腿的老母亲,您如果想要征用,也不方便驱使她工作。”
“还请各位老爷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戴蒙一边哭喊着,一边对着众人磕下头去。
他不敢有所留力,只一下就让他的额头鲜血直流。
他隐瞒了家中妻子的存在,并且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些劫掠者们还残留着丁点的人性,不至于直接抄家,让他的谎言就此戳破。
黑白交替的感觉再次在他的眼前出现,这一下,磕得他眼冒金星,身形不稳。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尽力的伏下身去,想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向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劫掠者们求饶。
然而还没等他的脑袋挨到地上,一双手就直接的抱住了他的头,随即站在旁边的几个玩家一同上前,直接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戴蒙双眼当中的希望瞬间破灭,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他求饶。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的家庭、平谷农地都完了。
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经受得住两个劫掠者团体的来回洗劫!
“你们不能这么做!”
“平谷农地受到血瞳帮的保护,这里是血瞳帮的地盘!”
“你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就算驯服了这种恐怖的机械怪兽,但也不是血瞳帮老爷们的对手!”
戴蒙的声音颤抖着,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多少理智,只能寄希望于血瞳帮名声的强大,强大到足以震慑这些远道而来的劫掠者。
但他没想到,那个明显是头领的年轻人,并没有任何恐惧的神情。
只是盯着他的眼神当中带上了些许疑惑与不解。
片刻之后,这种疑惑这才从月上的眼神当中消退。
“或许你直到现在都还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当然,在现在的这片土地上,这也算是正常,而我们也确实没说实话。”
戴蒙的眼神当中带上了绝望,但接下来的话却并非如他所想。
“我们确实来自于联盟,只不过我们并不是行商,而是一群秩序的维护者。”
“血瞳帮曾经勒索过一个游牧部落,并且在他们离开之后,仍旧不死心的向前追索,想要将部落彻底的吞并。”
“作为维持秩序的一方,我们选择对文明进行帮助,彻底剿灭了劫掠者的追索部队,而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们知道了在绵延雪山的脚下,依旧有它的根基存在。”
“我并非有意炫耀联盟正确性的功绩,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致力于恢复世界的秩序,剿灭一切如劫掠者一般的罪恶行为,哪怕联盟的范围并不涉足绵延雪山也在所不惜。”
“当然,联盟的声誉还未传到这里,所以为了行动的顺利,我们编造了一个所谓行商的谎言。”
“结果没想到立刻就被戳破了。”
月上笑了笑,随即招呼众人松开架住戴蒙的手。
没了外力的支撑,戴蒙立刻就歪倒向了一边,但很快又重新的站直了身子。
他勉强的撑着身子,用尽自身全部的力气,看向月上的眼睛。
他不明白,他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听上去更加蹩脚的谎言,却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并且深刻的影响着他,让他开始毫不犹豫的相信,这就是这群联盟人到来的真切目的。
对方澄澈的眼神就像是一汪湖水,倒映着他被扭曲到佝偻的身形。
他的脸是那样的疲惫与惊慌,双眼呆滞犹如搁浅的鱼。
为什么?
他记得他的样子不是这样的?
在大灾变前,他可是平谷农地最爱笑的那个。
哪怕是犯了错,被父亲惩罚时,那张嘴也咧得大开。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没有笑容的呢……
慢慢的,眼泪开始在戴蒙的双眼当中积蓄,被埋藏在心底里的恐惧与不安,混杂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担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的倾泻而出。
他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平谷农地的悲伤,就是在血瞳帮出现的那一刻,紧随而来。
父亲惨死于反抗之中,母亲被驱使到瘸了一条腿,家中的一切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勉强度日的口粮。
一柄名为血瞳帮的利刃,就悬在平谷农地的头顶,让里面所有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他本以为传说中威严的国王会派兵惩罚这些该死的罪人,但经年数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而他也渐渐的适应了这被人压迫的生活,麻木逐渐的爬上了他的脸。
但在此刻,在月上的面前,他终于将正视了眼下的一切。
他的嘴角勾起,仿佛重现旧日的大笑。
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直到落入脚下的泥土,他这才带着痛苦与解脱的哭腔,对着月上喊道。
“你们。”
“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