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静静地看着巨石崩落,抬起的眼眸之中再也没有了情感。风刀霜剑,自崩塌碎崖中迸发。刀锋贯穿碎石,凌冽刀锋转动,所过之处,剩下的都是些消散的冰晶。
[兽]抬起巨大脚,音波率先触及地面,气浪向四周扩散。大地发出哀鸣,扬起的尘土仿佛在天空之上,提醒着人们那个已经消失的村庄。
亿万分之一秒之内,一滴藏于干瘪大地中水滴,结成绽放的冰晶,一寸叠着一寸,生长、绽放、迸发、蔓延、肆意生花。[兽]发现自己的脚动弹不得,低下头去,透过云层,只看到如同病毒一样的,肆意蔓延的,冰晶。
“吼!”
勉强扭曲成人形的黑泥跌跌撞撞的站在这头巨兽的肩膀之上。祂的动作有三分的好奇,两分的轻蔑和五分的恐惧,扭过头去,一幅更加宏伟的奇景呈现在祂的面前。
原本崩塌的巨石就这样定格在高空之中,周遭的一切都变了色调——寒冷,凛冽。互不充斥着生命的感知,妖姬人未见,刀先至。凛冽的寒刀划过这一片定格,周遭无事发生。
下一秒,漫长的空间结出六边绽放的冰花,六片边缘沿着他降生的轨迹,再一次绽放,生长,迸发……遍布被长刀划过的空间,又在1万分之秒之内即可崩碎——连带着那片弓箭撕扯出一个骇人的伤口,猩红的破裂凝结成无边的黑洞,尽其所能撕扯着这周边的一切。
[万物皆可崩坏]
[兽]用力挣脱脚底的冰封,连带着它能被冰封的部位一起化为粉芥。它发出一声怒吼,在双脚部位,黑泥为他凝聚出了新的双脚。
妖姬失去了高光,她恍如机械的伸出右手,举过头顶。被撕碎的物质响应着王的呼唤,解构,重整,构建,排列,组成……原子宣泄的能量引发空间的共振,最细微的材料,紧贴着,融合着,构造着,破败之中构建出一道长梯。
而妖姬就在上面一步一步地前进,每一脚掷地有声,声音在空间中被无数次的放大,每一次犹如战鼓奏鸣。
“极端的,冷漠。”
祂毫不犹豫的点明,这恍如神明,令祂畏惧的寒冷恐惧的从何而来。
但[兽]不知道。
巨影倾天。
[兽]立地三百米,黑泥如瀑,自云端垂落。它的足音是地震,吐息是飓风。
而她立于冰尘之上,白衣不动。眸中是万古不化的寒渊,掌中一痕长刀,寒光凛冽,吹毛断发。
黑泥翻涌,巨掌覆压而下,遮天蔽日。她未退。
刀光起。
一线极寒,纤细如发丝,逆空而上。
触之即凝。
磅礴黑腕瞬间封入绝对零度的坚冰,不止于表,不止于肉,深达原子晶格。能量在微观层面被锁死,强制共振,发出星辰崩毁前的尖鸣。
而后,崩解。
无声的轰鸣。冰晶与那部分血肉、黑泥,一同化为纯粹虚无的尘埃,在风中寂灭。
[兽]咆哮,创口黑泥蠕动,以可怖速度再生,再压来。
她依旧漠然。
只是踏步,迎上。
刀光再闪,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片绝对的冷、绝对的静,一片接一片地,将庞然巨物肢解、封冻、化为原子级的尘霾。
黑泥再生,冰晶复散。一场无终的湮灭之舞。就如同光明与黑暗,他们交织着,厮杀着——最终构成了这个世界。
她如一道白色流光,在倾塌的山岳间穿梭,所过之处,万物归寂。
最终,她悬于巨兽头颅之前。
双手握刀,举至眉心。
所有寒气归于一线,刀身亮起,并非光芒,而是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至暗冰核。
斩落,崩坏。
没有声音。
一道极细的黑线自[兽]颅顶贯下,穿透三百米巨躯。
刹那间,通体冰封。
随即,由内而外,共振至微尘,轰然坍塌。
唯余漫天冰尘,如星屑缓缓飘落。
她收刀,转身,眼神未曾波动一分。
绝寒,绝寂。
一只仍然可以称得上巨大的手掌,缓缓伸出,比起之前绝对称得上瘦小。黑泥迅速包裹,一个300米的巨人再一次出现。
妖姬眼睛没有波澜,她可以将对方杀死,直到它的每一个原子崩坏。300多米高的[兽]已经缩水成了300米。
世界破碎不堪,而战斗永恒,直至生命尽头。
“啪——啪——啪——”
黑泥的掌声再一次传来,妖姬连头都没有抬,她双目之于冰冷,还更有冰上几分。
金月天在水,寒光冻冷川。
“哎呀呀,战争,已经结束了。”祂并没有任何失败的苦恼,“我为你的抉择感到庆幸,你的选择很正确,这种游戏外环获得了失败,但我,也被你击败。”
祂看着再一次走上高台的妖姬,扭曲出了一张成年的脸,露出一个可憎的笑容。祂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了远方。
喋血的赛场
死战的堡垒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有一股涌动的的身影正在远离这片土地。妖姬终于扭过了头,她没有说什么。
“不敢接受赌注的人选择为这片土地流尽最后的血;拥有故乡的人甘情愿的流浪!”
祂究竟是犯了文青病的一位作家,欢呼了起来,如同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赌约是绝对公平的,祂想要的结果也绝非依靠这份公平的赌注。
“有能者远方流浪;老弱者嗷嗷待死;故乡从未存在,勇气不过笑柄。”
祂换成液体,游弋着,被冻伤了。
妖姬目光有些松动,寂寞的人性缓缓浮现,不过只有一丝丝,
吗?
逃亡的车队不是一支,而是一群。这些首领在听到庞培死去的瞬间,在麻木中选择了抛弃。机车族是活的,剩下活在旧石油井区的所有人都是死的。
有人眺望故乡,
有人含泪离开,
有人低声喊骂,
有人嚎啕大哭,
我的引擎从没有停下。
我的车轮没怎么停止。
我的故乡,从来没有出现。
“不是所有人,承认他们有一个故乡。生命的本质是繁衍,生存。剩下的什么都不是,就如同待宰羔羊的壮汉。”
“看吧,文明总不是生命的必要选择。人们的认知也从来不代表正确,惨烈的现实与美好的死亡中,人们往往喜爱前者却拒绝接受,抗拒,后者而乐于接受。”
“就如同他们绝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停下车头。”
祂笑眯眯的,祂没有,要干掉妖姬的意思。起码这次没有,妖姬是特殊的,她和那个几乎绝对杀死了自己的男人,有着无比接近的思维。
甚至是更加纯粹且极端的思维。
“谢谢。”妖姬突然回过头,“不过你好像没有在这场赌注中获胜。”
祂表情一僵,刚想耻笑,远方,燃晶火湖,一道冲天的火柱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