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子村的村长和邻居们赶到时,只看到一道男人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迅速消失在大燕山的密林边缘。
村长脸色一沉,来不及细想,神识立刻扫向钱家院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钱善堂和一个女人,气息全无;钱嘉禾又断了一臂,在地上痛苦呻吟;蒋春兰背着孩子则瘫坐在一旁,魂不守舍。
“追!”村长低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道黑影遁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然而,赵华章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她一钻进连绵起伏的大燕山,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瞬间失去了踪迹。
村长在山林中搜寻了足足一刻钟,连个人影都没发现,最终只能不甘的放弃。
他急匆匆地赶回钱家,眉头拧成了疙瘩。
钱善堂一死,钱家就算是彻底垮了。
昨天钱善堂的儿媳妇刚带着小女儿回了娘家,今天她娘家人就来签了和离书并带走了大丫三个。
如今,钱家只剩下修为低微的蒋春兰和钱嘉禾,一个练气三层,一个练气二层,还断了手臂,如同废人一般。
那个凶手虽然拿走了钱善堂的储物袋,但练气七层修士的家当,哪能那么容易被全部带走?
村长心里清楚,钱善堂留下的那些东西,以蒋春兰母女俩的实力,根本守不住。
“刚刚那人,你们可认识?”村长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蒋春兰和痛苦呻吟的钱嘉禾,沉声问道。
钱嘉禾听到问话,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咬着牙恨声道:“那男人是我父亲的仇人!他不仅杀了我爹,还抢走了我爹的储物袋!”
正在给他包扎断臂的村民连忙按住他,皱眉道:“别动!伤口还在流血,等我处理好再说。”
钱嘉禾被按住,只能强忍怒火和疼痛,不再说话,但胸口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村长看了看他,又转向一旁失魂落魄的蒋春兰,语气缓和了一些,“等下你们稳定下来,尽快把凶手的样貌、身形这些特征都告诉我。我立刻派人去镇上的执事堂报案,看看能不能追查下去。”
——
赵华章在大燕山中徘徊良久,直至天完全黑透,才悄然归家。
她深知,今日之举需万分谨慎。
钱善堂已除,钱家已没有什么威胁。
钱嘉禾双手尽废,修仙之路已然黯淡,但此刻杀他,时机不对。
况且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杀了他,难免会让人想到赵家。
不杀,反而能撇清关系,若真是赵家所为,钱嘉禾怎会活着?
钱嘉禾及钱家生机已决,很快就有麻烦找上门。
如果钱嘉禾不足够“惨”,或者攀上门来,再动手了结也不迟。
先稳住阵脚,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
晚饭时分,赵家十三口人围坐一堂,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沉郁。
饭桌上,老大赵望春望着主位上的母亲赵华章,又看看两侧的弟弟妹妹,眼圈忽然一红,喉结动了动,轻声唤了句,“母亲。”
她身子因生养亏了底子,此刻显得很是柔弱。
赵华章瞧着她这模样,压下心头翻涌的滋味,只沉声道:“先吃饭,有话饭后再说。”
饭后收拾妥帖,赵华章才从储物袋取出那份和离书,递到赵望春面前,“望春,娘对不住你,当初是我没看清钱家的底细,让你受了这些年的苦。但日子总要往前过,这和离书你收好了。说说吧,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赵望春双手接过文书,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看清上面“赵望春与钱嘉禾和离,子女随母”的字样时,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砸在纸面上。
“不许哭!”赵华章眉头一拧,“事已至此,哭能解决什么?收起你的眼泪!”
望春慌忙用袖口擦干脸,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娘,我不想再嫁人,也不愿招赘。我想像您一样立个女户,自己把四个孩子拉扯大。”
“糊涂!”赵华章猛地一拍桌子,“你把我、把你弟弟妹妹们都当摆设吗?你一个人没半分灵田,要养四个张嘴吃饭的孩子,怎么撑得住!”
赵望春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可心里却莫名一动,像被什么暖了一下。
她悄悄抬眼,飞快瞥了眼坐在弟弟身旁的贺兰舟和陆逢春。
她不是不懂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带着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今天从五弟六妹口中,她也隐约知道了家里的境况,单是她和孩子们,一天就要吃掉一斤多灵米,再配上灵兽肉,开销实在不小。
就算她每月去灵矿上工挣些灵石,也根本填不上这个窟窿。
到时候,难免要让弟妹们为难,日子久了,说不定还会生出嫌隙。
她原本盘算着,唯有自己立户分开过,哪怕和孩子们吃些凡米粗粮,也能少给家里添麻烦,好歹能把孩子养活。
没等她把这番心思说出口,贺兰舟和陆逢春已先一步开了口。
贺兰舟握着丈夫的手,语气诚恳,“大姐,娘还在,咱们赵家就不分家!你既然和离了,就当是带着孩子回自己家来,往后咱们一起过日子!”
陆逢春也笑着接话,“是啊姐姐,你看石头那孩子,天天盼着玩伴呢,正好让他跟大丫他们几个一起玩,家里更热闹!”
赵华章看着两个明事理的儿媳,脸上的严厉渐渐褪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又转向一旁的四个儿女,四兄妹连忙跟着附和,“大姐,我们都想你在家!”
赵望春听着这话,眼眶又热了,却没再掉泪,只用力点了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意,“谢谢娘,谢谢大家!”
赵华章当机立断,语气斩钉截铁,“事不宜迟,明日我便去将你的户籍迁到赵家来。大丫她们四个总这么叫着,终究不便,索性明日一并把她们的身份玉牌也办了。”
众人一时都没回过神,没琢磨透赵华章的心思。
赵华章见状,索性挑明了说:“把四个孩子都冠上我赵姓,往后,便别再和那钱家有半点牵扯了。”
赵望春眼睛骤然一亮,几乎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华章,“娘,这……这是真的?”
赵华章却觉得理所当然,语气平静却笃定,“自然是真的。你既已和那钱家小子和离,四个孩子跟着你过活,本就该随你姓赵,哪有再姓钱的道理。”
赵望春脸上的喜色稍缓,随即又添了几分踌躇,眉头微蹙道:“只是……我还没想好该给孩子们取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