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噗——”
“咳咳……你叫我啥？”
祖奶奶！
虽然工作催人老，但我也不至于直接老的快入土了吧！
黄良讪讪地挠了挠头上没被烧焦的那两嘬毛，“回祖奶奶的话，自古涂山氏一脉陨落，我们这地上跑的走兽，皆以九尾天狐为尊，七爷他老人家就是我们的王！
您是七爷的夫人，自然就是我们的祖奶奶，叫您一声祖奶奶，半点不过分啊！”
我嘴角抽搐，看着地上这只烧得半秃的黄鼠狼，“打住，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苏栖野低笑了声，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喂到我嘴边。
我无意识地张嘴接了。
他这才瞥向地上的黄良，嗓音泛冷，“你说你知道了，那你错哪了？”
黄良连忙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该肖想凡人，不该冲撞了您，更不该跟祖奶奶攀亲戚，娶了您的妹妹！”
苏栖野如玉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错了，再想！”
黄良身子一抖，磕磕巴巴地说道，“不该……派我们去掳祖奶奶。可七爷明鉴，这真的并非我本意啊，我哪有那个胆子觊觎您的人！”
他一双黄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急切，拼命辩解。
苏栖野狭长的眸子微眯，压低了声线嘲弄道，“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黄良两只小爪在胸前挠来挠去，目光闪烁，“是一条白龙……”
“白龙？”我纳闷道，“是我想的那个龙吗？”
传说里那种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只存在十二生肖却不见真面目的生物？
苏栖野周身慵懒的气息似乎也收敛了几分，多了些凝重，“自千年前妖族大战，飞禽与走兽分裂为水陆两派，彼此征伐不休，死伤惨重。
那一战后，天地灵气衰退，许多强大的种族都随之凋零，这世间再难寻到龙族的踪迹。
我们都以为，龙族和曾经盛极一时的涂山氏一样，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彻底灭亡了。”
他眸光犀利，射向地上瑟瑟发抖的黄良，“你是从哪里见到那条白龙的？”
黄良连忙回答，“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到的！您知道，这长白山自古以来就是咱们仙家和妖族修炼的洞天福地。
这里钟灵毓秀，灵气比别处要充沛得多，最容易出大妖。
我祖祖辈辈，都是在这片山林里修行，最后得道成仙家的。”
说着，他脸上露出懊恼和不甘，“可我运气实在不好，刚开了点灵智，准备潜心修行的时候，就赶上了政策，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我没办法，只能偷偷摸摸地修炼，拼了老命，修为境界都没什么长进。
直到几十年前的一天，我无意中闯入长白山天池，我发现天池底下竟然盘踞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白龙！”
长白山天池？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村以前有很多关于天池的传闻，那片镶嵌在火山锥顶部的神秘湖泊，以其深不可测而闻名。
官方公布的数据说最深处有三百七十多米，但在我们村里老一辈的人说，起码有五百米，甚至更深。
因天池的底部并非封闭，而是存在着一条不为人知的地下暗河，这些河道与庞大的长白山水系相连，蜿蜒曲折，最终竟能通到遥远的渤海。
渤海之水通过这些神秘的通道倒灌入天池，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天池的水位常年稳定，只见流出，不见汇入。
村里那些老人还说天池里有水怪，把那水怪的模样描绘得活灵活现，引得很多科学类节目前来调查。
我爸曾经就说过，这天池底下啊，是有龙的。
难道，又让他老人家给说中了？
“你确定自己看见的是龙，真龙？”苏栖野凝声问道。
黄良苦着脸回答，“准确地说，是一条没能渡劫的蛟龙。”
我问他，“蛟龙和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苏栖野薄唇扯动，“龙能行云布雨，叱咤九霄，与天地同寿。蛟虽也算在龙族里面，却不可称其为龙。没有渡过天劫的蛟，寿数只有几千年，最终还是要死的。”
黄良点头，“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只剩不到百年的寿命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天池底下，灵气耗尽，眼看就要不行了。
当时是它主动指点了我，给了我一个生辰八字，让我去山下的村子里，找一户姓秋的人家。
它说那家的女儿命格特殊，可助我突破瓶颈，修成人形。
于是我就欢欢喜喜地去了，按照命格找到了蓉蓉。
谁知那蓉蓉一见到我开口说话，吓得掉头就跑……我还是没能修成人形。”
听到这里我呼吸一滞，寒气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往外冒，四肢百骸都仿佛冻僵了。
原来如此……
因我和秋暮蓉调换了命格，黄良按照生辰八字找上的，才会是她！
苏栖野瞥见我在打颤，掌心覆上了我的手背。
他什么也没说，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无声地安抚着我。
我定了定神，听黄良继续往下说。
他的声调变得尖利许多，“我当时那个气啊，恨不得扒了那小丫头的皮！她毁了我道行，我要也不能让她好过！
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就想着怎么报复她。
后来我实在不甘心，又斗胆去了天池底下。
那条白蛟愿意给我一片它的鳞片，助我修成人形。
龙身上都是宝，蛟也一样。有了龙鳞，别说人形，就是修为也能大涨！
但它有个条件……让我必须把蓉蓉带到它面前。
我当时被修行冲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得了龙鳞相助，我果然脱胎换骨，顺利化成了人形。
有了人身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秋暮蓉算账！
本来我只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吓唬吓唬她，可没想到，她竟每天都留一只新鲜的鸡给我吃……”
黄良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抬起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捂住了脸，扭捏道，“我修成了人身，也就动了凡心。”
我：“……”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只觉这洞里更冷了，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算什么，人兽情未了？